但是靈泉山人卻告訴蕭肅，這剖心自然是痛的，而且對對方感情越深就越疼。因為這是生生剝掉自己的感情和生命，在靈泉山藏書閣里也記載過有人真的剖過，但是下場卻是死的，通通都是因為心不誠，剖出來的心不可用，兩人便都死了。

不過并不是愿意剖心的心不誠，而是救的那個人心不誠。

可見，這你所謂的真心，卻還是敵不過需要雙方相愛才能做得剖心。

剖心用了兩天兩夜，就代表著蕭肅這兩天兩夜都必須保持清醒，感受到自己的心離開自己身體，再硬生生的撒進去一塊石頭。

而我比較幸運吧。因為死了也感受不到。

第四天，蕭肅可以下地了，先去靈泉山人哪里叩謝。他笑道：“就算仙祖愿意給徒孫剖整顆心給她續(xù)命，其實我竟然還是有點猶豫的?！?/p>

靈泉山人疑惑道：“你疼的死去活來的，可不像是會猶豫的人?！?/p>

蕭肅又苦笑道：“這也算徒孫的一點私心吧，竟還渴求能再見她對我笑一次，所以這剖心分命也勞煩仙祖費心了?！?/p>

“可你又曾想過，你今后的人生也不過二十余年可過了，而且我也第一次用塵石造心，誰知道之后你們的身體是否還會有什么異樣？”

他拿起茶杯又放下到：“只要再見她對我笑一次，一眼就夠了，何況還有這些許余年呢?！?/p>

靈泉山人將懷中的靈藥給了他一瓶道：“從今往后你們的生命就連在了一起，她痛你也痛，她病你也會病，我給你的這個藥，你吃滿一月，你的血便是救她的良藥?！?/p>

蕭肅跪謝靈泉山人，離開房門時卻還隱隱約約聽到仙祖說。

“我這靈泉滿山靈力，怎么就養(yǎng)出兩個癡情種?！焙竺嬗终f了什么，蕭肅并沒有聽清楚。

靈泉山人因靈力消耗過大，在蕭肅離開了房間后便跌坐到了座椅上，仙童聽到聲響立馬進來，扶住靈泉山人，仙童開口道：“那人便是白玉師姐的兒子，只是師傅您這樣做，師姐必然是不開心的。”

他扶額，年邁的臉上露出一絲難過，對著仙童強顏歡笑到：“癡兒，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仙童疑惑道：“不是扶溪蠱族族長嗎？聽說也是位奇女子?！?/p>

靈泉山人聲音沙啞，竟帶著點點的哭腔：“她，她是藥石的女兒?！?/p>

“什么？”仙童驚訝道：“師傅是說她是藥石師兄的女兒？可是藥石師兄不是多年前就失去聯(lián)系了嗎？”

“不會錯的，她身上有藥石的血脈，也有藥石的痕跡，我在她身上感知到了藥石的靈力?！?/p>

不然這剖心之術(shù)也不會做得如此之順利，因兩人都是靈泉山的后人，都帶著一半靈泉山的靈力，才會這般順利。

仙童不死心道：“師傅曾說過，我們這一派會將靈力傳于自己孩子，但是。”

“但是條件卻是自己死了，才行?！膘`泉借著外面絲絲的光線微微閉眼忍住淚意，”石兒也歿了?！?/p>

一天之內(nèi)知道自己兩個最親的弟子沒了，這對一個年歲已大的老人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

當年白玉下山遲遲不歸，便讓藥石去找她，可誰知這一去兩人都未曾歸來。

“我這靈泉滿山靈力，怎么就養(yǎng)出兩個癡情種?！痹瓉磉@句話說的不是蕭肅和白玉，而是白玉和藥石，如果不是癡情一個怎會生出如此癡情的蕭肅，另一個怎么為了延續(xù)慕翟生命而舍棄一生靈力呢，癡兒，都是癡兒。

隨后蕭肅帶著我下了山，卻因為重傷暈厥時從山崖上滾了下去，等醒來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又把我弄丟了，后來我才知道我的記憶中秦震救了我是那時的事情。秦震說過那時我就一個人，蕭肅并不在我的身邊。許就是老天開的玩笑，山崖上跌落時，我與他就散了。便只能將我救了回去，但是他也知道玉夫人和慕家人不對付只能讓我休養(yǎng)了幾天放在一處屋子外，我就遇到我當時的爹娘，看我模樣甚是不錯，卻是個瞎子，對，這就是剖心后我的異樣。就帶著我一起乞討，想著模樣甚是不錯，討飯也很好吧，撿起我和我的荷包。秦震見我雖是當了乞丐但是好歹活了下去，而且做了乞丐玉夫人應該也不會查到才對，覺得我的生命有了保障這才離開。

他根本不知道蕭肅的存在，若是他沒撿到我也許事情有所不同，也許會更壞，更壞就是我會被一些不知道的人撿去可能跟卉玉的下場大致相同。

直到后來遇到了裝作小春子的千夜，千夜看我過得比以前無憂無慮多了，就樂的跟我一起裝乞丐。他存著自己的心思，知道蕭肅在找我卻不想再讓我陷入困境，便一直沒告訴蕭肅我在哪，其實我就在長安城就在他眼皮下。

只是千夜若是知道他那天去了廟會而丟了我，他是定不會去的，如果沈括沒遇到我，沒認出我，蕭肅也不會知道我在哪里，潛入沈家將他的鮮血喂到我嘴里而讓我重見天明。欺我丟了記憶陪我游歷天下，可是沒想到，這世事就是不如人所愿，我又想起了。

回到現(xiàn)在，我竟是一點都哭不出。難怪每次我病時，蕭肅也是臉色蒼白也還是要照顧我，卻總是喝了一碗帶有血腥味的粥便會好起來。難怪他第一次見我時總是背著一只手，難怪，后來等我想起來時總覺得蕭肅比一年前身子瞧著弱了許多。

這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竟也是欠了他如此之多嗎？千夜說的不錯，就算不是他帶著軍滅了慕家，那王莽也會派其他人來的。

我一把抹開滿臉的血淚，雙手拍拍千夜的手背，讓他放心，又是低頭想了想道：“我知道了?！?/p>

千夜像是有些許震驚看著我，似是想開口說什么，卻還是沒開口。

我站起來一言不發(fā)的便走了。

走到客棧去，許久不見的小玖和沈括已經(jīng)在大堂似是等了許久，小玖立馬跑上來：“阿姐！剛剛我看到那討人厭的葉家小姐離開了，阿姐沒事吧？”

我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道：“我沒事?！?/p>

沈括也是沖上前又想開口喊嫂嫂兩個字，但是又覺得不妥，隨著小玖叫了我一聲阿姐，輕聲道：“阿姐，兄長他？”

我搖搖頭，千夜一把拉住沈括示意不要再說話了。小玖扶著我上了樓去，幸好沈括有錢包了整家客棧，在我如此心煩意亂的時候還能找個安靜的地方。

入夜，我拿著琴本想對著月下美色彈奏一曲，可是彈出來的曲子都是哀怨悠長的，聽得我實在不舒服。看了看被風吹掉落的樹葉又道：“出來吧。”

背后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來的人似乎還是對著我做了手勢，像是表達尊敬之意，我一把停下手中動作，在風中聲音顯得有點涼意，問道：“沈括你像是有話對我說？”

“阿姐，我知道你和兄長之間定有什么誤會，雖知你不喜，但是我......還是想來問問。”沈括慢慢走上前，寒風中月光襯的他的影子又長又纖細。

我抬頭看著他，試著扯出一個微笑，但是覺得這個微笑可能比哭還難看，又停下說道：“沒有誤會，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p>

似有被戳中痛處，一向?qū)ξ揖粗赜屑?，甚是有禮數(shù)的沈括聲音顯得有些急促：“兩清？阿姐怎可兩清？你可知兄長為了你......”

“剖心，續(xù)命，以血造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蔽业幕卮鸬馈?/p>

“你都知道？那還怎可？”沈括急道。

我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般，低頭輕笑了一下道：“沈括你怕不是忘了吧。滅我族人害我身隕丟失小玖這些雖不是你兄長的錯但是都跟他有關(guān)，后來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也是你的好兄長啊?！?/p>

沈括到我面前的石桌旁坐下道：“可阿姐也比誰都清楚，這件事就算不是兄長做，也會有其他人去做。更何況兄長騙你也是希望你沒有包袱的活下去?！?/p>

我淡聲道：“可是若這就是他的喜歡，那真是太令我害怕了，沈括我都分不清你兄長到底何時是真何時是假了?！?/p>

深夜風吹的樹枝作響，吹起我腳邊的衣裙邊，更凸顯一股寒意。

對啊，誰都可以可為什么偏偏是蕭肅，如若我沒有與他成親，沒有將他帶回慕家，是不是那些人就永遠都找不到慕家所在之地，慕家也永遠不會招來殺生之禍，或是當初我沒聽信他的一派胡言，是不是大家都不會死了。

停了半晌，像是做了一個極大地決定，沈括道：“既然阿姐今夜注定無眠，要不要聽我講一個故事呢？”

我沒答話，但是也感覺到了沈括沒打算聽我講話繼續(xù)道：“這個故事很長，阿姐可要聽清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