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佛經里面提到過,人死后身體是慢慢降溫的,而身體各部位降溫的順序卻不盡相同。如果一個人頭部最后降溫,那他將可能往生極樂;如果是胸腹部最后降溫,那他將可能投胎為人;如果是腿部最后降溫,恐怕投生畜生道;而如果是腳掌最后降溫,那恐怕是墜入地獄了。這種說法的真實性有待考究,畢竟沒有人投胎后還回來談心得的。
不過在實行火葬以前,人們假死的現象卻是時有發(fā)生的,很多人都是死后幾個小時,有的一兩天,又神奇的死而復生。醫(yī)學上的這種假死,可解釋為回光返照,存在的時間也不會很長,有的醒來說幾句話,活個一兩天就會重新死去。而我的奶奶告訴我,她的一個姑姥姥,死而復生后又活了十幾年。也講述了她死去后見到的陰間的景象。
我奶奶的一位姑姥姥(以下我就用姑姥姥稱呼),六十多歲那一年,臨走的時候就有感應,臨近好幾天,就開始說一些道別的話,大家覺得她可能老糊涂了,胡思亂想導致的,畢竟老人家身子骨很健碩,又沒什么疾病,就沒多想。結果到那一天,老人家出門散了一下步,回來后換好自己的壽衣,臨近下午的時候就走了。
那個時候的喪事可沒現在這么有效率,都是停尸三天供親戚后輩吊唁。結果在死后第二天,姑姥姥又悠悠轉醒。這可把大家伙都嚇壞了,以為是詐尸了。可四處看,也沒見什么貓狗之類的,不禁感到奇怪。
在以前詐尸有偈語“七棱窗、五縫門,狗鉆了,貓?zhí)耍齻€時辰就到了。”有說法是貓狗身上有靜電,刺激尸體的神經,能形成短暫的肢體反應;也有說法貓狗招邪,引來惡靈奪舍,以至于在辦喪事的時候懷孕的女子是不能上前的。當然這些都是民間說法,無從考證。
姑姥姥緩了一會神,慢慢起來,同那些躲得很遠的人說話,大家才敢慢慢進前。眾人問她是怎么回事,于是姑姥姥才說起這一天的經歷。
姑姥姥自感時日無多,便早早換好了壽衣,只等待自己慢慢歸去。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在夢中即將轉醒一樣。我們睡覺都會做夢,而即將夢醒時那種感覺,周圍會迅速崩塌,慢慢褪色,自己靈臺一陣清明,然后有吸力將自己剝離出來,最后回到現實中。人生如夢,或許一個人能感覺到自己時日的時候,也有大夢將醒的感覺吧。
姑姥姥看到自己慢慢飄起來,飄飄蕩蕩進了一個路口,然后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朦朧的世界,沒有陽光,沒有星辰,四周都是灰蒙蒙的。有一條小路通向遠處的一個鎮(zhèn)子,鎮(zhèn)子也是朦朧的,像是籠罩著一層霧氣。小路兩邊是零星的樹和齊腰高的荒草,都是那種頹敗的,死氣沉沉的樣子。路上也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低著頭各走各的。于是姑姥姥就慢慢往前走,心里的感覺就是要往前走。雖然是走,但沒有行走的感覺,也沒有觸摸感,完全就是一種意識在移動。
姑姥姥來到了鎮(zhèn)上,那是一個有著各色建筑的小鎮(zhèn),但卻也是毫無生氣的小鎮(zhèn),灰暗,頹敗,死氣沉沉。鎮(zhèn)上的人也是一個個低頭慢行,毫無生氣。反觀自己,卻像一個初來乍到的孩童。姑姥姥繼續(xù)向前走,忽然一個老太太在路邊向她招手,姑姥姥走近一看,是自己故去了十幾年的一個嬸子。嬸子吃驚,問你怎么也來了?姑姥姥說自己感到時日無多,迷迷糊糊來的這。嬸子領著她進了房子。房子里是她的叔叔,看到她也是吃驚。
姑姥姥的叔叔沉吟了一陣,說能到這里的,都是魂壽未盡而陽壽已滿的,只是你無病無災還該有十幾年的壽命,你也不該呆在這。說罷牽出了一匹白馬,讓姑姥姥騎了上去。并囑咐,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回頭,一回頭可就出不去了。然后一拍馬屁股,送姑姥姥上路了。
進鎮(zhèn)子很容易,迷迷糊糊,但冥冥中似有東西牽引。而出鎮(zhèn)子,卻不是那么容易的,會受到很多東西的阻隔。姑姥姥趴在馬背上,四周傳來的是呼嘯的風聲,如悲如泣;身后傳來的是無盡的哀嚎,似怨似嗔,還夾雜著一陣陣親切的呼喊,讓你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還有那種無盡的拉扯的力道,好像要將姑姥姥硬生生從馬背上向后拽下去一般。姑姥姥知道,此時是萬萬不能回頭的。
馬兒只顧奮力向前,不時發(fā)出陣陣脆耳的嘶鳴。這種聲音就像心煩意亂時寺廟突然出現的鐘聲,讓人心神安定。身后的聲音漸漸遠去,那種拉扯的力道也逐漸減弱。姑姥姥抬眼看向四周,已經不是自己剛走的路了,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馬兒繼續(xù)向前跑,穿過荒草,穿過叢林,漸漸奔到了一片山丘旁。
姑姥姥突然有了一種親切的感覺,是一種冥冥中的感應。馬兒跑到山丘上猛地向前一躍,姑姥姥只覺得周圍白光一閃,又出現在了走時的那個路口上,胯下的馬兒已經消失無蹤,只有自己還在飄蕩。繼而一股子力道將自己拉扯,又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子上,然后悠悠醒轉。
姑姥姥跟眾人說了自己的經歷,大家都嘖嘖稱奇,也想到姑姥姥的確有一個早已故去又無兒無女的叔叔嬸子。此后姑姥姥活著的十幾年,每次逢年過節(jié)都會去祭拜那個讓自己再世為人的叔叔和嬸子。
都說人生如夢,或許我們都只是生活在一場大夢之中,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沉迷夢中而不自知。等到自己一朝大限將至,世界失去了色彩,自己被天地排斥、剝離,然后進入下一輪回,繼續(xù)著這無盡的輪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