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揣著滿腹心事回去時,懷敘已等我許久。這倒也是件稀奇事,他今日竟回的這么早。
“阿苦,我已等你許久了。”
“今日從宮中尋得一壺好酒,陪我飲一杯可好?!?/p>
懷敘笑眼盈盈地看著我,他開心我自然也開心。
可懷敘今日竟是來找我喝酒的,他知我是從來都不飲酒的。
院中月色正好,剛打開酒上的封紅,就聞到那濃醇的酒香,人不醉心也快醉了,果然是好酒。
我從不喝酒,但酒量卻一點也不差。半壺下肚,我只覺得月色有些搖晃,而懷敘的臉卻紅到了脖子。
“阿苦,明日我就要動身去北境了,你會不會念我?”
“阿苦,其實我不想走?!?/p>
“阿苦,宮中的人,北境的人,都欺負我,只有你待我最好?!?/p>
“阿苦,我心悅你。”
我的腦中似有什么東西炸開,拿杯子的手一滯,懷敘醉眼朦朧地望著我。
方才我聽到了什么,懷敘說了些什么?
“懷敘,你喝醉了罷?!?/p>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是場夢吧,酒醒了夢也就醒了。
“我沒醉!阿苦,你從未拆開我留與你的信,對嗎?”
懷敘踉蹌著起身,他的手指修長,撫過我的眼,冰涼的觸感讓我又清醒三分,這不是夢。
我看著眼前人,那個讓我日日心心念念的人,他眼中的猩紅讓我心碎,他醉了。
將懷敘抬入屋中,他的鼻息噴在我的耳中,癢癢的,充斥著醉意。
我急將那信尋了出來,長時間的擠壓讓信有些泛黃。
我不敢打開那信,若打開,我恐怕懷敘一去北境不復返,而如今,我也不敢打開,一時間手竟有些顫抖。
信中是懷敘那瀟灑的字跡,如同少年般意氣,我看著看著,眼底一片濕涼,最后的一行字燙傷了我的眼。
“懷敘心悅于君,望阿苦切知?!?/p>
這是我的懷敘,那年在秦江河的懷敘,在草廬中的懷敘,在蘇娘家的懷敘,在宮中的懷敘,在北境一直記掛我的懷敘。
月色涼了,我的心底卻是暖的。
次日,前往北境的軍馬在城下匯及,懷敘一直在張望,便是在等我了罷。
我急忙跑至他身邊,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來,眼中是止不住地欣喜。
“你怎得來了,我以為你又同上次一樣……”
“我怎么不能來,夫君遠征,我怎得不來送送。”
我壓低了聲音,在懷敘耳邊輕說,少年郎稚氣地耳垂泛了紅。我卻覺得好玩,這次我也光明正大地擺了懷敘一道。
大軍即將出發(fā),懷敘望著我并未有離開的意思,有些不知所云。
“棄苦師兄,我來晚了?!?/p>
素然一路小跑著將我的藥箱與包袱遞到我手中,小臉因此泛了紅。
“棄苦師兄,一路順風,師父讓我叮囑你,萬事小心??!?/p>
“我知,你們在宮中安心等我罷?!?/p>
懷敘顯然不知為何阿然幫我拿了行李,他有些慌了,北境那樣遠的路途,我如何隨行,他如何能保我毫發(fā)無傷。
“阿苦,你怎么都不同我商量商量?!?/p>
懷敘一邊將我沉重的行李拿到馬車上,一邊抱怨道。
“我要是告訴你了,你又怎愿意帶我同去?”
懷敘的心思我是知的,若讓他知道我此行要同去,指不定要長篇大論勸我不要冒險,他一個皇子,隨便說些什么便能讓皇帝撤了旨意。
我又何曾傻到那種地步。
坐在馬車中,看著愈遠的京城,我倒覺得欣喜,不是因為陪著懷敘,更多的是離開京城的自由,我素來是不愿被困在一個地方的。
只因懷敘,我在這宮中困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