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禁錮了我的心臟,荒蕪土地綻出了玫瑰
[關于受害者的互相救贖的故事]
這片多的是低俗暴力色情,早就讓人見怪不怪了,我照常當過路人一樣拎著幾袋泡面往巷子深處去。
"你個兔崽子!敢偷錢了?"男人的咒罵不絕于耳伴隨著微弱的呼救聲,在巷子里回蕩變得綿長細軟然后擴散。
嘆口氣,像是發(fā)泄一般將鞋底與地面摩擦的更大聲些。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緒纏繞,……第五次了,我總共來這條巷子才六次。
我甚至想過,只要那個孩子敢跑出來。我就放縱一下,當一次好人。
可惜了,我沒看到奇跡發(fā)生,也不知道他是否熬到了黎明的降臨。
這條巷子很短,短到我還尚未逃離消極情緒時就能回到住所。
老實的鎖上門之后,拖著殘缺的身子癱在了床上,像是被釋放了般吐出口濁氣。
然后不情不愿的坐起來打扮自己,從始至終,窗簾一直被拉得緊緊的。
在我看來,這間屋子還有…我,都不能見光。
"歡迎王哥的打賞~"我佯裝嬌羞的笑笑。
[王哥:樂樂給哥哥扭個腰]
"人家害羞嘛~這么辦吧,打賞一支火箭就給您扭。"咬唇嬌羞,"您知道的,我只和大家聊聊家常,嘻嘻~"
在看到直播上方的通知時,眼睛忽的一亮。
"謝謝王哥"
夜還在繼續(xù)。
這條巷子曾經(jīng)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情人巷,一百年前m市還不叫m市的時候就有了這條巷子,是當時戀侶們常來的地方,所以叫情人巷。
后來巷子改名了,因為住進的全是社會敗類,亡命之徒或者不怕死的家伙。成了四巷,也戲稱死巷。
等結束直播也十二點了,眼睛已經(jīng)酸痛的睜不開了,我瞇著眼躺上床就昏沉的睡了過去。
周六一大早。
我在恍惚中又停在了那家的門前,呆愣的看著凹凸不平的地面。
我猶豫,要不要拉他一把。
他應該在藍色憂郁的青春里翻涌出朵朵海浪,而不是沉寂在晦澀苦悶的陰角里獨自舔舐傷口。
她也是。
剛抬頭,就撞上了那孩子破門而出的樣子,順便和那死氣沉沉的眼神交匯。
"小屁孩。"
那孩子被突如其來的陌生女子嚇得呆在原地。
"逃跑嗎?我罩你。"
金泰亨沒想到,那是他人生中第66次逃跑,也是最后一次。
女人,不對,應該是少女,戴著黑口罩。只能瞧見她的眉梢眼角都繞著絲絲縷縷的張揚,可他總覺得啊,少女周身總有一股說不清的卑劣就像是掉到下水道的飾品。
漂亮當然漂亮,只是被污水浸久了便失了閃光點。再怎么洗,那股味道,也洗不掉了。
他向她走來。
兩顆心臟靠近,纏繞。
在她經(jīng)過第七次四巷的時候,她拉了他一把。
至此他們共迎黎明。
"我只能叫小兔崽子,我爸和大家都這么說。"
"其實我不想的。我有名字,我叫金泰亨。"
他拉住我的手,輕柔的,小心翼翼的,也是卑微的討好的。
"謝謝你。"
"我從來沒跑出過這里,每次我只要站在巷口,我爸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拎著酒瓶子,站在那兒惡狠狠的笑。"
"然后我就挨打,我曾經(jīng)反抗過。"
"他罵我,他說小兔崽子我白他媽養(yǎng)你這么大。"
金泰亨沉默了好久,"我沒錢養(yǎng)自己。"
"可是我知道,他也沒有。"
"我昨天生日的時候偷了一點錢想買面包。"
他聲音很小,只要來一陣風就能吹散那幾個字符。
"快來人把我痛快的殺死吧。"
但就是一字不落的飄到了我耳朵里然后直擊大腦。
以至于后來我一直沒能忘了,他偏過臉紅了眼眶一副釋然的樣子,說想痛快死去的那種話。
"金泰亨?你知道我為什么幫你嗎。"
我揭開額頭上的創(chuàng)口貼,俯下身讓他看的更清,"家暴。"是一條紫紅色的疤痕。
拜托別聽到我的哽咽,不然我這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可就難保啊。
"你猜怎么著,我正當防衛(wèi)過頭,殺了人。"
他望著我,那表情很難懂,我說不清,就是看起來讓人憋悶。
"那會兒我14,等明天生日過了才14周歲,不負刑事責任。"
眼淚滑過臉頰爭先恐后的滴落時,我早就明白,童年時曾經(jīng)最渴望的親情帶給我的殘忍傷痛從未離去,它悄無聲息的在我尚未麻痹的心臟上留下個大創(chuàng)口,無法填補。
金泰亨什么話也沒說,什么動作也沒有,只是看著我,真的只在用眼神交流。
不知道是誰最后敗下陣來,然后細聲說了句。
"重新生活吧。"
02
突然很慶幸家里養(yǎng)了個小孩,不然我現(xiàn)在估計就暈的這個小房子里了。
前三個小時
我臉上畫著精致妝容,對著攝像頭賣笑。
“謝謝大家的打賞,樂樂無以回報啦~”
金泰亨就在不遠處收拾廚房,用了兩個小時教他做飯至少會煮面了,我也就不用擔心我不在的時候他在家里怎么辦了。
最重要的事忘記和他說了,少用點電器省點錢。
或許是我看他看的太過專注了,不然我的觀眾們怎么會已經(jīng)開始刷屏問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樂樂怎么回事]
[看什么呢眼神那么甜蜜?]
[樂樂不會有男朋友了吧]
“怎么會呀,樂樂答應大家了,不會交男朋友的哦~”隨著甜的發(fā)膩的上揚尾音,這場短暫的質(zhì)問被我敷衍的畫了句號。
女主播靠什么吃飯我覺得我還是挺清楚的。
和觀眾們聊天的時候總是故作不經(jīng)意間將話題扯到打賞上面去,我實在有夠沒臉的。不過確實沒辦法,畢竟我現(xiàn)在多了個人要養(yǎng)活。
瞇眼湊近屏幕看時間,屏幕上的贊美倒是多了起來。
不到兩個小時,收益大概是五百塊錢除去官方分成能賺個小四百。
“哎呀,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和大家聊天了,拜拜?!焙敛涣羟榈年P掉直播,我他媽真怕我冷臉的瞬間被錄到手機里然后引出什么大戲。
“金泰亨!”我捂著肚子蜷縮到床上,聽到他的應答聲后就自顧自的說起來,“幫我在包里拿一下藥,蒙脫石散,接點水沖勻。”
蒙脫石散這藥一塊錢一袋很便宜,緩解疼痛效果也不錯,我身體多病尤其腸胃,所以備著很多類型的藥。
沒心情說話了,小腹陣陣絞痛真他媽疼啊。
金泰亨看我這幅樣子便緊張了,越緊張越失誤多,先不說藥粉撒了多少怎么他媽的手還抖了?
“金泰亨……你他媽……快點”
一有人照顧了我就開始矯情了,更嚴重的都有過我照樣一個人撐了過來,怎么現(xiàn)在多個人就不行了呢?
“……你…姐姐,馬上!”
我好像還沒告訴金泰亨我名字,疼得我都胡思亂想了,我現(xiàn)在竟然在想金泰亨是不是我那酗酒的爹專門派來折磨我的,怎么送個水的距離讓他弄得這么長。
接著我就記不清了,等我再醒,就是金泰亨站在旁邊一臉喪的要死的表情。
“我睡了多久?”
“半個小時吧,我不知道幾點了。”金泰亨回應我。
哦對,金泰亨屁都沒有。手表更別提了,改天把那個表借他用吧。
而我沒想到的是,這塊對我意義非凡的表一借就是一輩子,是往后的金泰亨哪怕掀翻警察局都要找到的重要存在。
“我沒事了,老毛病?!蔽姨а奂毤毚蛄克?,柔而順的直發(fā),長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留著幾道結痂的傷口,臉頰更別提了就連唇角也有。
“你沒什么想問的嗎?”我清嗓。
金泰亨猶豫,“你會把我送回去嗎?”
我終于對上了他的眼睛,已不同初見時的死氣沉沉,他的眼底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匯成了此刻的我。
“不會。”我回答的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