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兄弟?!?/p>
江昀平靜下來,眼神里的狠勁和冰冷還未褪盡,總歸是冷靜了。
宋等以為他這是氣話,直接開口道,“畢竟兄弟一場,有什么矛盾都可以解決…”
“解決不了!”江昀語氣很冷的打斷她,“不是小打小鬧,他犯下的錯彌補不了!”
“不是,有什么彌補不了,我感覺他很想跟你和好?!?/p>
宋等彎腰,面對面看著江昀,“有什么得好好說,別永遠(yuǎn)誤會著?!?/p>
“如果隔著一條人命呢?”少年聲音拼命壓抑著,“那你告訴我隔著一條人命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
宋等愣了,她也沒想到真相這么嚴(yán)重……
少年再也克制不住,沖著她喊,“賀淵才活了15歲就被他毀了你知道嗎!他不值得同情!他毀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是兄弟多年的情分!”
賀淵……賀之禮的同胎哥哥……
宋等往后退了兩步,這不是云淡風(fēng)輕就能揭過的矛盾……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空氣讓人覺得窒息,江昀垂下頭,手附上眼睛,肩膀微微抖著,賀淵才十五歲啊……才十五歲!
風(fēng)聲四起,樹葉被吹的“沙沙”聲響,告示著這里有多安靜。
宋等抱著醫(yī)務(wù)箱靠在門上,深深的吐氣,疲倦的閉上眼,她終于知道林北尚罪孽有多深了……也明白江昀,溫柔更多的只是表面…
骨子里的狠和無情,像是天生上位者所持有的。
…
臉上的傷傳來一陣刺痛,江昀捂著眼的手放下,看著旁邊給他處理傷口的少女。
“我自己來?!?/p>
“還生我氣啊?”宋等拿著棉棒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少年離遠(yuǎn)的臉,心都沉了。
江昀接過她的棉棒,另一只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下手有沒有輕重?”
“哦……那你來吧?!?/p>
宋等有些尷尬的撓頭,她確實笨手笨腳的,把他弄的痛上加痛就不好了。
榕城天氣最好的時候,就是大雨過后會清涼幾天。
空氣中彌漫著碘伏的味道,被風(fēng)一吹,若有若無。
“江昀,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嗎?”
其實意思不是原諒,與其帶著仇恨過一生,宋等更希望他能放下……
江昀把棉簽折斷,往空中一扔,不知落在哪里。聲音很淡,跟風(fēng)一樣飄渺,“他得了報應(yīng),自會放下?!?/p>
少年說著,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帶著些嘲諷,望向天上的云。
“宋等,你說,它們會去哪里啊……”
宋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天邊有幾朵厚重的白云,還披著層光澤,在湛藍(lán)的空中緩慢移動。
少年的問題不知其意,她嘴張了張,“它們會化成霧氣,看遍世間風(fēng)景?!?/p>
“很瀟灑?!?/p>
江昀眼瞇了瞇,有人喜歡追風(fēng),有人喜歡看雨,有人希望變成云,變成風(fēng),變成一草一木,脫離這枯燥且黯淡的人世間。也有人為了一個“家”字拼盡全力,不過是圖個圓滿,老有所依。
那他喜歡什么…是變成世間瀟灑的風(fēng)雨,還是享受自然的草木。亦或是創(chuàng)造一個家,然后努力用幸福裝飾它……
你在看云,我在看你。
宋等注視著他,看少年展平的眉頭蹙起,眼神空洞的看向天邊。他的眼里沒有光亮,身上有股子頹敗,疲倦至極的頹……
“江昀,還記得你說過娶我嗎?”
“記得?!?/p>
少年收回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宋等唇角咧開,笑的明媚,牽住江昀的手,眸光閃爍,“不是隨口一說,等你到了22歲,就娶我吧?!?/p>
她想給他一個美滿的家,兒女雙全,為他親手煲湯。
“為什么?”少女微涼的指尖,讓他有一瞬恍惚不清。
以前他說未來娶她,她都用來調(diào)笑,從沒這么正經(jīng)的看著他,很輕的說嫁給他……
宋等從旁邊花池揪了一朵花,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以花為證,無需理由,你以后必須娶我?!?/p>
強硬又帶著驕縱的語氣,讓江昀不禁失笑,手撫上她的頭,“好,我娶你?!?/p>
少女眉眼彎彎,笑的一臉燦爛,一枚吻落在少年平展的眉宇間,溫柔至極。
未來很遠(yuǎn),人生很長,把他交給誰她都不放心,那只能由她,陪著少年的他,一起成熟,一起熬過失敗,走完這輩子,成為一段佳話。
“叮叮?!?/p>
鈴聲似乎帶著催命符,江昀心頭不明所以的一驚,立即接了電話。
“你在哪里?!江叔叔下病危了!”
靳西遲語氣很急,醫(yī)院里雜亂的腳步和醫(yī)生的呼喊一并入耳,宋等明顯的感覺,她頭上的手僵住了。
“怎么了?”
“不知道?。∥以卺t(yī)院碰到了!你趕緊來!”
江昀立馬起身,看了看兜里那張皺巴巴的高鐵票,“我在榕城,回去得三個小時后了!”
“你他媽往榕城跑什么跑?!”
靳西遲一腳踹在醫(yī)院墻上,三個小時,手術(shù)要是不成功,怕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林北尚來榕城了,我盡量趕回去!”
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江昀邊打電話邊往旁邊街上走,那里好打車。宋等聽到了電話,也跟著。
好在有趟馬上發(fā)去A市的車,江昀匆忙買了車往安檢走。宋等陪他走到安檢處,“江昀,你不要著急,叔叔肯定會沒事的?!?/p>
“嗯,你先回去吧?!?/p>
“有特殊情況記得告訴我?!?/p>
“好。”江昀一步踏上安檢口,工作人員驗身的時候回頭看她,“不要理林北尚?!?/p>
宋等看著少年過了安檢,排隊進(jìn)車,大喊了一句,“江昀,不要怕!”
少年應(yīng)是聽到了,回頭沖她搖搖手,讓她趕緊回去。
耳邊廣播女聲已播報了好幾列車的出發(fā),不知失神多久,狂烈跳動的眼角讓宋等回神,不知是不是心有感應(yīng),她總覺得,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了……
—
從未如此煎熬……
江昀靠在座位上昂著頭,他恨江鎬雄,卻不舍得讓他死……可笑吧……
不知是不是血脈里的親緣作祟,竟逼濕了他的眼眶。
如果他能熬過,那就原諒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