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他們是演的,只有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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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m
臨市
蘇安靜著一身黑色西裝裙,拉著一個小巧的隨身行李箱匆匆走出海關(guān)。
經(jīng)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蘇安靜的眼底有了一絲疲態(tài),她從包里拿出了墨鏡戴上,才緩緩走出了機場。蘇家的人,只要是在外人面前,就得從腳跟完美到頭發(fā)絲,這是她從小就受到的教育。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她面前,那人按下車窗,帶著她從小到大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邊伯賢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未、婚、妻。
可蘇安靜并沒有什么心思跟邊伯賢在這敘舊,上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戲碼,更何況,若是換了任何正常人,也都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笑得出來——可惜邊伯賢才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拉著行李箱,敲了敲他的后備箱,示意他打開,隨后將箱子放了進去,重重的關(guān)上了后備箱蓋,再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根本沒有給邊伯賢展現(xiàn)紳士風度的機會。
邊伯賢對此只是挑了挑眉,在她伸手之前,搶先一步靠近她,幫她系上了安全帶,順道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邊伯賢看來你在m國變得...獨立了不少。
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側(cè)臉上,有些癢,她將他推回座位上,摘下墨鏡,斜睨了他一眼。
蘇安靜怎么是你來接我?
邊伯賢那你希望誰來?
蘇安靜...是有記者在拍嗎?
邊伯賢笑了笑,轉(zhuǎn)頭對蘇安靜眨了下眼。
邊伯賢就算沒有記者,我親愛的未婚妻五年沒有回家,我也得第一個來機場迎接,以表達我對你的思念啊。
蘇安靜... ...
蘇安靜對邊伯賢這些糖衣炮彈早已習以為常,只淡淡的回了句
蘇安靜看路。
有時候蘇安靜覺得邊伯賢才是真正的蘇家人。
他總是能信手拈來的說出任何謊話,扮演好外界希望他扮演的任何一個角色,他天生就是個演員。
她走的這五年里,分明他一通電話,一條信息也沒發(fā)過。
所有人都覺得邊伯賢愛她愛到骨子里去了,只有她知道,他對她的笑,虛偽至極,笑意甚至都蓋不住眼底的冷漠,只是一場單純的面部肌肉運動而已。
他對待任何一個女孩都能笑的比對她蘇安靜更加燦爛。
可悲的是,邊伯賢是她小時候第一個喜歡過人,那種喜歡單純美好到,一想到往后一輩子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她就忍不住的開心。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邊伯賢是屬于她的。
后來她親眼目睹了邊伯賢和別的女孩在一起的場景,她悄悄躲在教室門后看見他和別的女孩子之間的溫柔繾眷,那是她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
他擊碎了他從小到大用謊言親手為她搭建的象牙塔,在蘇安靜的心中,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那是她短暫人生的唯一一次失戀,她哭鬧著要母親把邊伯賢還給他。
把屬于她的邊伯賢還給她。
可是母親沒有辦法,她知道母親沒有辦法,因為父親也不愛母親。
她經(jīng)歷了三天的思想斗爭之后,總算走出了房門。她接受了邊伯賢不愛她的事實,就像母親說的,他可以愛任何一個女孩,但他只能娶你。
她就這么自欺欺人了三年,整個高中時期,她都要假裝自己是邊伯賢完美的女朋友,假裝他們之間很幸福,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邊伯賢身邊唯一的女孩。
直到母親去世,父親當晚就把那個女人接到了家里。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光景。
她終于接受了外公要接她出國的提議,想要遠離這個虛偽的地方。
要離開的那天,邊伯賢也沒有到場,準確的說,除了哥哥,再沒有人關(guān)心她的去留。
車停在了靈堂前,蘇安靜一下車,立馬就有無數(shù)的長槍短炮對準了她,無數(shù)的閃光燈與快門聲使得她好似在走紅毯的女明星在大家的簇擁下走進了靈堂。
她一進門,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她,尤其是那個女人,幾乎要繃不住臉上虛假的悲容。
那女人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像一個和藹的母親見到了許久未歸家的孩子一般關(guān)切。
喬安娜靜靜,你終于回來了,你...你爸他...
話音未落,她的淚水便適時的掉落,完美的演出了一場深情的好戲碼。
此時邊伯賢也停好了車,走到了她身邊,她渾然不覺,將另一只冰涼的手搭上那個女人的手,蘇安靜清晰地感覺到那女人打了個寒顫。
她湊近,極小聲的湊到她耳邊。
蘇安靜好久不見,你怎么還沒下地獄呢,賤人。
看到那女人明顯僵住的表情,她的不適感便舒緩了許多。
眾人并不知道她說了什么,只知道蘇安靜湊到那女人耳邊說了些什么,她便止住了哭泣,一場母慈子孝的溫情好戲。
她松開了那女人的手,總算注意到了一旁的邊伯賢,她主動將手搭在了邊伯賢的手臂上,這一舉動又引起了一陣快門聲。
整個葬禮來來往往的賓客,許多她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好像一場嚴肅的假面舞會,沒有人關(guān)心死去的到底是誰。
葬禮結(jié)束后,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再和這些人周旋,只是立馬找司機開車送她回家。
蘇安寧并沒有參加葬禮,她知道,哥哥和他一樣,不想和那些人虛與委蛇,更能理解哥哥不想再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暴露在大家面前。
她走到哥哥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良久沒有回應。
她又耐心的敲了一次。
蘇安靜哥哥,是我,我回來了。
蘇安寧... ...進...
她推門走進了房間,見到躺在床上的哥哥。
從她得知哥哥出事的那天開始,她就想回來,是哥哥阻止了她,說什么都要她在國外完成學業(yè)才能回來見他。
她從來不知道,曾經(jīng)那么驕傲的蘇家小少爺,怎么會變成如今瘦骨嶙峋,萎靡不振的模樣。
盡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掉眼淚。
她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哥哥,眼淚一個勁地落在他的衣領(lǐng)上。
蘇安寧用他還能行動的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就像小時候安慰她時那樣。
蘇安靜在經(jīng)過十多個小時的輾轉(zhuǎn)以及一晚上的戲劇表演之后,顯然是累極了,趴在哥哥懷里,喃喃道。
蘇安靜哥,我這次回國沒讓外公給我安排飛機,我自己買票坐了經(jīng)濟艙,真的...好累啊...
蘇安寧(溫柔笑)我們家靜靜長大了,都能夠自力更生了。
蘇安靜哥,我見到邊伯賢了,回國之前我最害怕見到的人就是他,但是等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了。
蘇安靜哥,你知道嗎,今天宣讀遺囑的時候,老爹把所有股份都給我了,那個女人氣到臉都綠了。
蘇安靜可是,我不想要什么公司,我只是想要你和媽能夠健健康康的活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