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2:38,雨羽學(xué)院,Silence緘默林?!?/p>
唐曉翼只是默默無言地站在那里,身姿如松,看不出太多表情。
他的手中,悄悄地握著一枚年幼時兄長親手贈與的藏銀耳環(huán)。修長白皙的手骨節(jié)分明,而手指似乎是放松的。就連兩條看似纖細而存在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力量的雙臂,也只是松松地垂在兩側(cè)。
清澈的琥珀色瞳眼定定地望著遠方,在那黎明破曉的溫暖輝光照射下,似乎在黑暗之中隱隱約約閃爍著一種柔和的光芒,只有十分仔細地去看時,才能看見那一汪澄澈底下透著的隱忍。
當(dāng)安子宸終于鼓起勇氣去看他一眼的時候,那種過分平靜與安寧的神情,讓黑貓一點也不奇怪自己潸然落下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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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很討厭先前隱藏試題的通過。
如果他沒有通過那道隱藏試題,他就不會成為3003屆甄選考生中惟一一個置身事外的存在,他就可以和自己的生死搭檔一起去面對審判,一起面對那幾乎將靈魂深深剝離的痛苦,也許還可以幫唐曉翼分擔(dān)上一半。
從來都看似是一個呼朋喚友好手的安子宸,內(nèi)心深處很清楚自己比唐曉翼更像一只孤狼。然而不同之處在于,唐曉翼總是愿意為了守護同伴的安全,而獨自一人扛下所有;可安子宸卻是八年不曾在意過其他任何人的生命。
第一次想要為了一個人去承受風(fēng)險的這一個瞬間,黑貓仿佛有一點恍惚,也許這就是明白了愛之后的自然念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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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審判開始起就再也沒有抬頭看過任何人一眼的Source終于停下了手,在他先前十余分鐘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下,幾枚小小的芯片在看似有點簡陋的銘刻工具下越發(fā)復(fù)雜。
“我做完吶,暄你應(yīng)該也完成了吧?”
靠著一棵蔥籠大樹席地而坐的他站起身來,漂浮在唐暄霖面前的浮空電子觸控光屏飛回少年實驗員面前。無數(shù)復(fù)雜的電子代碼順著色彩各異的導(dǎo)線,隨著無數(shù)的電子脈沖注入那其貌不揚的芯片之中。
Source帶上一副動作捕捉手套,閃爍著微光的指尖輕輕地在空氣中滑動,納米機器人隨著手指的舞蹈,運送芯片深入唐曉翼的大腦皮層。
甄選審判直接作用于學(xué)員們的大腦皮層,Source和唐暄霖技術(shù)再高,也難以與從那個失落文明延續(xù)下來的技術(shù)相抗衡。不過對那痛苦做一些小小的緩解,努力一下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到。
隨著芯片在大腦皮層開始履行它們的職責(zé),已經(jīng)模糊了的痛苦終于開始緩慢的速度開始減輕。唐曉翼感受到二人的協(xié)助,向用紫粉色眼睛瞪著他的小白兔微微一笑,又用復(fù)雜的神情望了唐暄霖一眼。
唐暄霖不可能注意不到弟弟眼中的復(fù)雜,但他只是一邊看唐曉翼的表情,一邊對比著浮空電子觸控光屏上呈現(xiàn)的數(shù)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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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使用****殺死3003屆的學(xué)員的那一刻,他就早已對恢復(fù)自己與弟弟的關(guān)系不抱太大希望。他并不在意弟弟此后將會如何看待他,哪怕是討厭他痛恨他也好,他只要弟弟活著離開這里。
這一份偏執(zhí)而又扭曲的愛意,是這多年飲冰所催生出的產(chǎn)物,曾經(jīng)的熱血早已在故人的離去歲月的蹉跎中漸涼,他不是不知道這種守護無人認可,但是他只能緊緊抓住心中最后的一點美好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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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的力量不甘示弱地再一次卷土重來,芯片的緩解作用苦苦掙扎了半分鐘之后最終還是失效,痛苦很快攀升至使用芯片之前的程度,而且還在按照設(shè)定的程序不斷地加重。
唐曉翼的身形很明顯的踉蹌了一下,他伸手撐著一棵大樹,勉強穩(wěn)住了自己逐漸難以負荷的軀體,然后順著樹干緩緩坐下,努力睜大眼睛保持清醒。
明明很確定自己的眼睛是睜著的,可是眼前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蕪黑暗,仿佛無論怎樣奔跑都無法逃脫。先前的幻境早已不復(fù)存在,就連那些惡魔的低語都已經(jīng)再也不可聽見。
就在這時,一個清澈悅耳的少女聲音突破重圍,在唐曉翼耳畔響起。那個聲音飄渺微弱好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就像在千米的深海之下努力捕捉海面上飛鳥的歌喉。
那是慕云溪的聲音,她仿佛是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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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翼,別放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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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的搭檔,想想你的同學(xué),想想你那個世界的伙伴,想想那些在意過你的人,想想那些你在意的人,想想那些你眷戀過的風(fēng)景,想想那些擁有你回憶的地方,想想那些你努力要去實現(xiàn)的夢想,想想那些??可以讓你活下去的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