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
清早起來開門的時候,小梨和小白一人一狐在院子里上躥下跳玩的好不開心。
宋芷瑤只能自己找了掃帚來把門口快要堆進屋里的雪掃開。一直到她快把廊下的雪都掃干凈了小梨才注意到她,尖叫著跑過來:“王妃你快放下?。?!我馬上去叫人來打掃!”
小白跑過來一下鉆到她懷里使勁蹭,蹭了兩下可能想到昨天被她扔出房間的事,又掙扎著想要跑,宋芷瑤早有準備,抱緊不讓它掙脫,然后用臉輕輕蹭蹭小白的頭,“好了好了,不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保證不扔你了。”
小白這才乖乖的不鬧騰,伸舌頭舔了舔她的臉,癢得她輕輕笑出聲來。就說小白是只有靈性的狐貍。
小梨叫了下人過來打掃院子,安排完事后才垂著頭過來認錯,“小姐,我錯了......昨晚雪下的大,今天又是除夕,王爺體恤下人讓大家晚點起來再做事,我想著你還能睡會怕他們過來吵著你......”一看掃帚還在宋芷瑤手里,趕緊小心翼翼地搶了過來,可不能讓王爺看到,千萬不能。
“我又沒有怪你,不就是掃個雪,以前在家又不是沒有干過?!彼诬片幟念^,這小委屈樣。“今天除夕,晚上我要和王爺去宮里,你便回家和父親一起過吧,替我陪陪他可好?可以明日再回來?!?/p>
小梨一聽就高興地揚起了頭,“好的好的!我去準備給老爺帶的禮物!!!”說完就像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
宋府人少,宋曄和宋芷瑤待下人一向親厚,往年除夕都是一起過,不分主仆。小梨在宋府待了十多年,和別的仆人相處得也如親人一般,讓她回去過年總好過讓她一個人留在王府。
中午時分幫宋芷瑤梳妝收拾好進宮的物品后,小梨就開開心心地拎了一大堆東西回宋府去了。看她那么高興宋芷瑤的嘴角也跟著揚起了幾分。
沒多時顧銘往便來接她,兩人乘著馬車前往皇宮。
這是宋芷瑤第三次入宮。
作為齊王妃,理論上她應(yīng)該經(jīng)常入宮才是,宮里大大小小的宴會不少,再加上年節(jié)時分對于后宮的問候等等,而事實上,由于顧銘往幫她制造了個久病的名聲在外,這些她竟是一點也沒有接觸過,不過也就是上次去了丞相府一趟還中途離席。
顧銘往看她坐在馬車里不停地掰扯手指,猜她多半是緊張,溫聲安慰她:“不用擔(dān)心,今日是朝宴,皇兄會直接在大殿之上接見皇室宗親和文武百官,只需隨眾人行大禮即可。你若是不喜,也不用與旁人多交談,就說你身子不好不宜多言?!?/p>
“你這是承認你之前對外假稱我身體不適替我推掉拜帖的事了?”宋芷瑤趁機問他。
顧銘往噎住,誰想到這事最終竟是被他自己說漏嘴承認了。
無法辯解,干脆就大方承認。“我不希望你去宮里,像今天這樣我陪著你還好,但我沒法保證每一次都在你身邊?!?/p>
宋芷瑤明了,終究是為了保護她。
顧銘往真的是一個極為溫柔之人。
朝宴直接在天和殿舉辦。天和殿是整個皇宮里最大的宮殿,整個大殿金碧輝煌盡顯富麗堂皇之態(tài),宋芷瑤他們到的時候正好夕陽將落,余暉灑在天和殿頂?shù)牧鹆呱?,整個大殿竟像沐浴著神光一般。宋芷瑤覺得自己隱約間甚至看見一條黃金巨龍盤桓在屋頂,仰頭對天長嘯。殿內(nèi)同樣是雕龍繪鳳,為了彰顯除夕的喜慶還掛上了紅色的紗幔和大紅的宮燈。
宋芷瑤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華麗的紅色宮裝,認真在想顧銘往是不是故意的。這是早晨顧銘往讓顧古送過來的,宋芷瑤一看那耀目的紅色就把顧古往外推。在顧古的再三堅持甚至以死相逼的態(tài)度之下宋芷瑤不得已換上。宋芷瑤平時都喜歡穿些淺色的衣衫,極少著艷麗的顏色,更不用說是這么正統(tǒng)的紅,除了出嫁時。
換上以后再看,竟意外的有些合適。無論是衣裙的尺碼還是顏色,都特別合身,小梨高興地圍著她轉(zhuǎn)了好幾圈,“小姐你穿紅色真的好合適!小姐太美了!小古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稱呼顧古瞪了她一眼,然后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宋芷瑤看著銀鏡中的自己,宮裝本是繁重,但她身材纖柔,這宮裝穿在她身上一點不顯笨拙,反而更襯出她體態(tài)的美好。紅色將她的臉色也映得很好,看上去就如花朵一般嬌弱,宋芷瑤才十七歲,正是女子最好的年華,臉上只是略施粉黛就已經(jīng)十分動人。小梨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留仙髻,綴上幾許紅色的瑪瑙和雪白的南洋珍珠,與衣衫簡繁相對,正是合適。
宋芷瑤對著鏡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正好觸到右臉的疤痕,膚如凝脂,仿佛什么都沒有。
在天和殿坐下后再看,宋芷瑤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身在華麗的宮殿里,反而成了最不亮眼的存在,滿殿的金色與紅色相交織,她這一抹紅就顯得再普通不過。這時要是穿了個素色的衣裳,反而更為惹眼。宋芷瑤悄悄瞅兩眼旁邊正和別人講話的顧銘往,更加覺得他是故意的。
故意想幫她降低存在感,故意不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宋芷瑤嘴角不經(jīng)意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顧銘往一回頭,正好看到她唇邊那抹淺淺的笑意。
“王爺?!蔽磥淼眉岸嗫磧裳郏欍懲直磺皝韱柡虻娜藞F團圍住。
宋芷瑤努力不在宴會上惹人注目,顧銘往努力幫她不惹人注目。但事實上,無論她再如何嘗試,那張臉就注定了她會聚焦眾人的目光。
剛開始時只是有人來問候顧銘往,慢慢的,有一些大著膽子的貴婦郡主也過來問候她和她講話,齊王在朝中的地位在那擺著,她齊王妃在女人中的地位就在那擺著。好在上次在丞相府時認了些人,倒也不至于太尷尬。
顧銘往趁空檔小聲問她要不要稱病拒了她們,宋芷瑤拒絕了。身為齊王妃,為顧銘往打點這些交際禮儀本就是她分內(nèi)之事,顧銘往已經(jīng)保護了她很多,她也應(yīng)該為他做點事。
好在帝后沒多久就來了,眾人也都歸位,除夕朝宴正式開始。
太后并未出面,稱身體不適,只派了宮人為大家賞賜菜肴。太后以往的朝宴上也極少露面,眾人都習(xí)以為常。宋芷瑤卻覺得太后這次怕是真的病了,病的理由顯而易見,被喬顏氣的。
太后對自己兄長越國公的這個長孫女極為寵愛,寵愛之甚連后來宮中出生的太后的親孫女們都比不上?;屎髮填伖⒐⒂趹岩舱且虼?。
眾人只知喬顏逃走后越國公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太后也在床上躺到了今天。
朝宴雖然宏大,內(nèi)容卻是無聊,不外乎敬畏天地,恩賜萬民,以及對皇帝無窮的賀詞。
禮儀章程結(jié)束后,就是歌舞表演,觥籌交錯的時間。
皇帝在龍椅上坐著,群臣也不敢當(dāng)著他的面來拍顧銘往的馬屁,除了梅楠過來同他喝了幾杯,宋芷瑤和顧銘往二人倒也過得清凈。
宮中的歌舞聲樂自是不凡,宋芷瑤對這些沒什么研究,顧銘往就給她講解,從曲譜的來源講到宮燈上圖畫背后的故事。宋芷瑤像是在聽話本故事一般津津有味,其間往嘴里送兩塊精致的小點心和一杯甜甜的果酒。
席上的菜肴種類繁多,每一道菜都是極為精美。剛開席時宋芷瑤興奮地夾了幾筷子然后就放下再也沒動過,勉強靠著點心果腹。菜肴太過于專注美感,專注到完全不顧口感。再看旁邊的顧銘往,一點動過筷子的跡象都沒有,不愧是過來人。
念及除夕夜總該與家人共同守歲,且昨夜的大雪過后道路也難行,皇上早早就散了朝宴讓大家盡早歸去。
顧銘往和宋芷瑤對坐在回去的馬車里。
雪天路滑,天又黑,馬車也不敢行駛的太快。為了避開大量歸家的馬車,兩人特地在大殿里多坐了一會才離開,現(xiàn)下街道上安安靜靜的,只有齊王府的馬車搖搖晃晃向著王府駛?cè)ァ?/p>
突如其來的一個急剎車,宋芷瑤整個人向著車廂栽過去,顧銘往手疾眼快將她扶住,對著駕車的顧古問了句“怎么了?”
“王爺,前面好像有馬車堵住了路?!鳖櫣糯鸬?。“我過去看看。”
顧銘往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宋芷瑤抱著個精致的小手爐也跟了出來,沒有腳凳顧銘往只好伸手將她抱下。
顧古打著燈籠跑了回來,“王爺,是丞相府的馬車,車輪壞了走不了。”
“丞相不是走的最早的嗎?”宋芷瑤問道,順便攏了攏大斗篷,雪夜的天都非常寒冷,宋芷瑤突然有些同情剛剛在外面駕駛馬車的顧古。
顧古道:“不是丞相,是盧小姐?!?/p>
盧家有兩位小姐,除了盧璇玉還有她妹妹盧璇玲。
宋芷瑤一聽就知道盧小姐指的是盧璇玉,肯定不是盧璇玲。喬顏說過盧璇玉以往都會隨她父親入宮參加宴席,今日就只有丞相和丞相夫人,并沒有盧璇玉的影子。
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
果然,盧璇玉很快就由丫鬟打燈籠引著過來了,端端正正地向兩人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盧姐姐無需多禮?!彼诬片幜⒖倘シ鏊?,“盧姐姐怎么這么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面?”
“我今早去城外結(jié)云山上的廟宇求神,本來半天就能回來,誰知要下山時山下被官兵守住說是回城路上有些小妖魔作亂,官兵正在圍剿讓我們在山上稍等片刻,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好在趕上了關(guān)城門前,誰想到這里車輪又壞了?!北R璇玉無奈的嘆了口氣。
宋芷瑤轉(zhuǎn)向顧銘往,“王爺,我們先送盧姐姐回家吧?!?/p>
顧銘往點頭。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煩你們了,已經(jīng)遣小廝回府去報信了。”齊王府在天都西側(cè),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離齊王府已然不遠,盧璇玉是從西城門回來所以恰巧路過,而丞相府卻是在城東,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怎好意思麻煩人家掉頭相送?
“盧姐姐沒事的,你家小廝跑回去也要不少時間,再等家里來接你那都很久了,你在這里待著也不安全的。快上來吧。”顧古自覺地拿了腳凳出來,宋芷瑤先上去把手伸給盧璇玉。
盧璇玉不好再拒絕,道了聲多謝伸手由宋芷瑤牽著上了馬車,顧銘往最后跟了進來坐在宋芷瑤旁邊。齊王府的馬車寬敞,齊王夫婦與盧璇玉相對坐著也不擠。
車廂外,顧古給盧璇玉的丫鬟讓了點地,把坐墊也讓給了她,小丫鬟瑟瑟發(fā)抖地說著謝謝。顧古一揮鞭子,馬車掉頭向著丞相府而去。
車廂內(nèi)的氣氛稍微有些尷尬,上了車后宋芷瑤把自己的小手爐遞給盧璇玉,夜里寒冷,想必她也是凍壞了,盧璇玉又道了聲多謝。之后誰都沒有再說話。顧銘往當(dāng)然不能指望,盧璇玉本是個八面玲瓏之人,此時也沉默著。之前經(jīng)喬顏一番八卦之后,宋芷瑤很清楚盧璇玉沉默的原因。她試圖想找個話題隨便說點什么,還沒等她想好馬車就停了。
丞相府到了。
宋芷瑤覺得馬車跑的好像有點快,是錯覺嗎?
一行人跳下車來,車廂外甚至還多了一個顧古半道撿的那個正在往回跑的小廝。天知道顧古怎么怎么在急行途中還從地上撈了個人,宋芷瑤全程可沒感受到一丁點的停頓。
丞相和夫人都在門口,怕是朝宴回來得知女兒未歸急壞了。
兩人對著顧銘往和宋芷瑤謝了又謝。
馬車重新駛向齊王府,宋芷瑤把車窗上的簾子掀起一個角,看見盧璇玉仍抱著小手爐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一直到馬車拐過街角消失不見。
回府的路程又似乎變得很長,搖搖晃晃宋芷瑤幾乎都快睡著,馬車才到齊王府,馬車直接從后門進了府。無論是回折露軒還是去齊王的書房都要路過王府的小湖。
天都的冬日太過嚴寒,湖水都已經(jīng)被凍上,借著燈籠的微光有些地方還能看到些許被凍在冰里的殘荷,一片蕭條之態(tài)。
湖邊正好有一根下人們之前用來打撈湖中雜物的長竹竿,宋芷瑤就拿了過來,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拿著竹竿蹲到湖畔一臉認真地去戳冰面。竹竿上傳來的觸感極硬實。宋芷瑤就慢慢地抬腳嘗試想要踩下去。
宋府不大,府中沒有湖或池塘一類的存在,她本幾乎不出門,冬日里更是縮在炭火旁不肯動彈。已然是好多年沒有體會過冬天的樂趣了??粗獾暮婢腿滩蛔∠肷先ジ惺芤幌?。
宋芷瑤放下竹竿,兩手扒在岸上,一只腳慢慢往冰面上伸去,還沒感受到冰面的堅硬,斗篷上的帽子突然一緊瞬間被人拉了回去,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顧銘往懷中。
“冰面不結(jié)實?!鳖欍懲砷_手,語氣中透著幾分不高興。
宋芷瑤回頭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拔揖褪窍胪?zhèn)€冰?!?/p>
“掉進去會感冒的。”顧銘往耐心解釋?!澳阋窍胪姹?guī)闳€地方?”
宋芷瑤睜著大眼睛使勁點頭。
顧銘往猶豫了一下,伸手攬住了她的腰,不待宋芷瑤反應(yīng),就御著墨月帶她向北邊飛去。宋芷瑤本想掙開他,一到空中反而緊緊閉眼抓著顧銘往不敢動了,好半天感覺飛得似乎很穩(wěn)當(dāng),這才敢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中正好是天都的萬家燈火。
星星點點散落在天都的每一個角落,將寒冬的城都溫暖了不少,仿佛都在訴說著過往一年的歡喜與遺憾,期盼著新歲更好的生活。
顧銘往將她眼中的驚喜都默默記下,抱著她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些。“你若喜歡,正月十五的時候我再帶你來,會更好看。”
正月十五的時候天都都會舉辦花燈會,在空中的景致一定更加美好。
宋芷瑤開心地應(yīng)了聲好。
再一轉(zhuǎn)眼他們已經(jīng)飛出了天都,朝著北邊的山巒而去。
顧銘往在離天都并不太遠的一個山谷里落下,隨手扔了顆夜明珠浮在空中,照亮了一大片山谷。這里的氣候明顯比天都更加寒冷,即使穿著最溫暖的衣服裹著最厚的斗篷,宋芷瑤依舊凍得牙齒直打顫。
寒冷的好處就是,滴水都能成冰。
宋芷瑤現(xiàn)在就站在山谷里冰封的湖面上,她用力跺了兩腳,冰面也沒有絲毫破裂的跡象。能夠享受冰面的快樂瞬間就沖淡了寒冷,宋芷瑤開心地在湖面跑來跑去。顧銘往悄悄給她的鞋底施了個法,讓她不至于在冰面滑倒。
本身就穿的厚實,沒跑一會宋芷瑤的小臉就變得紅撲撲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到湖邊的雪地上揉了雪球就沖顧銘往后背砸去。顧銘往就像后面長了眼睛一樣,稍稍往左邊動動避了過去。宋芷瑤這才想到顧銘往是修仙之人,自己在他背后搞鬼又怎么瞞得過他。
自己又默默玩了一會宋芷瑤才跑回顧銘往旁邊。除了躲那個雪球,顧銘往一動都沒有動過,只是看著遠處出神。見她回來問了一句:“玩夠了?”
“王爺我們能不能帶些冰塊回去呀?我是說大的那種。這里的冰都好厚,我們可以帶回去搭一間冰屋,然后在冰屋里煮個火鍋溫點酒,聽上去是不是很有意思?”宋芷瑤說著又拉了他的袖子。
“北蒼山的冰質(zhì)極好,皇室每年夏日的用冰都是冬天在這個湖上取了運回去的。你居然只想用來搭個冰屋......”顧銘往一臉冷漠,手卻極為自覺地一揮。
墨月從他腰間的乾坤袋中飛出,幾道黑色的劍芒之后,旁邊就堆了一大堆切得整整齊齊的大冰塊,前方的湖面上空了一大塊,有小魚游了過來,探出水面呼吸空氣,墨月依舊閃著黑芒懸在空中,小魚又飛快地往水底鉆去。顧銘往打開乾坤袋,將冰塊全都收了進去。
回府后顧銘往把冰塊堆在折露軒院子里的空地上,三兩下就搭起了間四四方方的冰屋。
宋芷瑤忍不住感嘆,修仙之人就是好。
兩人又轉(zhuǎn)向廚房去找東西。
都是沒來過廚房的人,叮鈴桄榔半天啥都沒找到,反而吵醒了隔壁睡覺的管廚房的秦嬤嬤。秦嬤嬤先是一臉驚恐后又一臉好笑的幫兩人拿東西。顧銘往入宮前就給王府諸人放了假,讓大家好好過年。大家卻很盡心盡責(zé),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落,廚房里日常備著的食材也都很齊全,只是他們兩人找不到。
秦嬤嬤看著這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子,堅定地拒絕了他們伸手想要幫忙的欲望,直接到冰屋里把銅火鍋燒好東西都準備好甚至調(diào)制了兩份她老家特有的醬料之后才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
顧銘往弄了個小結(jié)界把冰屋的門擋上不讓寒風(fēng)透進來,四周開了一些小小的孔冰屋里也不會太悶,頂上嵌了一顆夜明珠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火鍋的高湯咕嚕咕嚕地往外冒著香氣,旁邊的小爐上溫著一壺太后賞賜的梅酒,宋芷瑤覺得沒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讓人感覺舒心的了。
本來朝宴上宋芷瑤就只吃了幾塊點心,這個時候已是饑腸轆轆,這冰屋里的火鍋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吃了一會宋芷瑤突然想起她的手爐來,還在盧璇玉的那。再一想到盧璇玉,宋芷瑤就停下了筷子。顧銘往見她??晏а劭此?,她剛剛吃得快顧銘往幾乎都在忙著幫她往鍋里下東西。
“王爺,我想問你件事?!彼诬片幍馈?/p>
“嗯。”顧銘往淡淡應(yīng)了一句,把鍋里煮好的肉片和菜夾到她的碗里。
“你是不是知道盧姐姐傾慕你?”三個人在馬車上的時候,宋芷瑤就隱隱有這樣的感覺了。顧銘往話少是出了名的,除了正經(jīng)事,多一句都不高興和別人講(好像和宋芷瑤就很正常?),但盧璇玉不是,小的時候宋芷瑤就見過盧璇玉如何和第一次見面的人們談笑風(fēng)生,依她的性子,仰慕這種事若是埋在心里了,面上還是會笑臉相迎的。既然已經(jīng)連客套的話都不愿多說了,只怕已經(jīng)不僅只是在她心里了。
顧銘往繼續(xù)給她碗里夾東西,倒是有些被宋芷瑤直白的提問驚到,答了句“知道?!?/p>
果然。
盧璇玉剛才多半覺得自己在他們二人眼中像個跳梁小丑一樣了吧。
宋芷瑤“哦”了一聲沒再繼續(xù)問,隨手把兩個人的碗換了一下,把自己那個堆滿食物的碗換到他面前,朝宴上他也沒有吃東西,唯一還能入口的點心也都進了宋芷瑤的肚子,現(xiàn)在要是還不好好吃點東西那該餓壞了。
其實就是想確認一下而已。宋芷瑤總要讓自己心里有點數(shù),以后見到盧璇玉的時候不會少,總要避免不小心說錯話。至于更多的東西,那屬于顧銘往的私事,她也不會過多的去干涉,兩人之間本也只是一場交易而已。
顧銘往把碗又給她換回去,自己夾菜吃了一會,開始給她解釋:“去年元宵的宮宴后,皇兄留了丞相和梅楠,想給梅楠和盧小姐賜婚,雙方都沒什么意見這事就大概定下了。第二天盧小姐到王府來找我,問我能不能娶她,說如果是我的話賜婚也不怕,皇兄肯定會答應(yīng)我?!?/p>
“我拒絕了她?!?/p>
宋芷瑤嚼著一片牛肉眨眨眼睛,這個結(jié)果一點都不出人意料。
“過了幾天賜婚的圣旨就下來了,皇兄私下派人宣的旨,知道的人不多。”顧銘往解釋完就看著她。
他這是在等我問些什么嗎?
話說他為什么要跟我解釋?
宋芷瑤咽下嘴里的東西,腦海中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盧璇玉懷著最后的希望鼓足勇氣來王府找他,被拒絕后又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
想想也是挺讓人心疼的。
“后來呢?她就沒再找過你了?”宋芷瑤忍不住問道,滿臉寫著八卦二字,仿佛被喬顏附體。
“沒有?!?/p>
“那這婚事拖這么久會不會是她故意的?”
顧銘往挑眉,“不知。”猶豫了一下又道,“就算拖,應(yīng)該也是梅楠干的?!?/p>
之前在盧家的時候,宋芷瑤有聽婦人議論道兩家的親事是因為梅楠一直在邊關(guān)路途遙遠傳信不便造成的,現(xiàn)下她覺得這應(yīng)該是只是個騙人的借口。朝宴上梅楠來和顧銘往打招呼的時候,她看到了梅楠腰間的佩劍。梅楠是少數(shù)幾個被皇帝特許可以佩劍進宮的人。那劍給她的感覺和墨月極其相似,多半就是顧銘往之前告訴她的所謂靈力。跟著顧銘往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她知道修煉仙術(shù)的人有特殊的傳信方式,相隔很遠也能快得知,顧古就經(jīng)常跟在她后面的時候沒頭沒腦地來一句“王爺叫我”便飛掠而去。所以溝通一定是借口。
她覺得怕是盧璇玉還沒法接受所以拖著,顧銘往現(xiàn)在卻告訴她應(yīng)該是梅楠!宋芷瑤只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驚掉了。
還想再問點東西出來,顧銘往及時止住了她?!懊烽氖?,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這些年幾乎一直都待在邊關(guān)。”
談話沒再這個問題上繼續(xù)深究下去,宋芷瑤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有的沒的事,顧銘往不時回應(yīng)上一兩句。
夜越來越深,新年的第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