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榕樹林中本該靜謐,現(xiàn)下卻是一片歡騰。
弟子們以宋芷瑤他們所在的榕樹為中心圍成一圈,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下山歷練之事。
宋芷瑤利用空間術(shù)筑好自己的小屋后,本來將入口設(shè)在原來那顆榕樹干上,后來發(fā)現(xiàn),只有明桓和紙琦那棵,才是唯一的避風港,畢竟有明桓在,除了宋芷瑤這種仗著自己好看不怕死的,沒人敢去動那棵樹。
所以經(jīng)歷過一次回來后發(fā)現(xiàn)只剩樹干的慘烈事實后,宋芷瑤果斷將入口搬到了紙琦隔壁,惹得紙琦哀怨了好幾天。
聽著大家議論紛紛,紙琦和宋芷瑤一人從樹干上探出一顆腦袋,沒多久明桓也探出頭來,一顆樹上掛了三顆腦袋,很是詭異。
好在榕樹林里的住戶都比較習慣,沒人去計較。
某個愛湊熱鬧的小九師兄:“我希望師父不要安排我下山,我不想下山受苦!”
“師兄你為什么這么說呀,山下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嗎,我從十歲被師尊帶上山以后還沒離開過呢!”
小九師兄看著這個一臉興奮的師妹,痛心疾首地說道:“你這是不懂人世險惡,等你下山被大妖困上半個月,你就知道山上到底有多好了?!?/p>
“那是師兄你太背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逐漸分為想下山和不想下山兩派。
想下山的以小弟子為多,困在山上久了總想出去浪蕩,也有年長的弟子支持下山,畢竟有經(jīng)歷才會有成長,更多的機遇,總是在廣袤的世間而非小小的立霞山。但還有小九師兄這樣的人,被殘酷的經(jīng)歷所打敗,只想在山上健康成長。
宋芷瑤摘了根樹枝戳戳紙琦的腦袋,紙琦扭過頭兇巴巴地來了一句:“干嘛?”
“二師兄你想不想下山?”
“嗯......還是想去的吧,我只跟著師父游歷過一趟,沒有參加過弟子間的歷練,總不至于比師父更不靠譜?!?/p>
宋芷瑤又戳戳葉間的明桓,樹枝不長,正好夠戳到明桓的下巴,明桓下巴被她戳得有些發(fā)癢,低頭瞪了她一眼,宋芷瑤吐吐舌頭收回樹枝。
“我想不想沒有用,我是大師兄,弟子下山我肯定要帶一隊的?!泵骰刚f道。
立霞山的弟子歷練很隨意,時間全看浮樺和浮秦的心情,聽說還有過一年讓弟子們下山兩次的,只是因為浮樺下棋輸了。可憐的弟子們剛回山上躺了沒兩天又被趕了出去。
好在人選上兩位仙尊還謹慎一些,會根據(jù)弟子們的修行進度和狀態(tài)來決定是否趕下山,尤其是那些在擇路和迷途期磨磨唧唧的弟子,基本都是要被踢出去體驗人生的。
就像大多數(shù)人說的,有經(jīng)歷,才有成長。
宋芷瑤掐指一瞎算,不用想,浮樺沒有任何理由留她在山上。
這才剛回山?jīng)]多久,注定只能做個天涯浪子。
☆☆☆☆☆
立霞山做事很講究效率,大家討論這事的第二天,浮秦就將三道金鐘將大家敲到了一葉殿前。
念了一長串的歷練名單,七人一組,一個隊長,六名組員。
分組也很有講究,同組內(nèi)境界差異除了隊長都不會太大,除了這個最基本的條件,然后就是將最能作死的一些人分到了一組。
紙琦說,這叫你們要作死一起作,不要拉上無辜的同門。
所以宋芷瑤、紙琦、明桓還有小九師兄,四人在同一組面面相覷。
“二師兄,我不是作死的人啊為什么要和你一組!”宋芷瑤搭了張委屈的臉,小九師兄見狀站了過去和她一塊委屈。
明桓在他們兩人額頭上一人敲了一記,“別鬧了,別聽紙琦胡扯。師尊們這樣分,是根據(jù)大家每個人的仙緣?!?/p>
“仙緣?”宋芷瑤和小九師兄異口同聲問道。
“嗯?!泵骰更c點頭,“這是為了弟子們的安全保證。仙緣不佳之人,雖很難遇上珍寶異獸,但同時,也很難遇上大妖或是絕境,每個人都會有與自己最適合的歷練,如此方能使自身更好成長。揠苗助長的歷練,行不通?!闭f罷看了宋芷瑤一眼。
揠苗助長?她不算。
小九師兄聽完明桓的解釋就嗷了一嗓子向紙琦撲去,兩人仿佛人間的小孩般扭打在一起,“紙琦你個混蛋!你就騙我,我一直以為師父都給我分些作死的隊友所以我的歷練才會那么慘的,那都是我的仙緣啊仙緣?。?!”
紙琦理虧沒好意思還嘴,手上倒是不肯松開。宋芷瑤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扭打到石階旁,路過的浮令開心地伸了只腳,兩人就抱團一塊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幸好石階不高,也就百余。
臨行前宋芷瑤去觀霞臺找浮樺,浮樺依舊坐在案邊飲茶,案上還放了好幾個熟悉的小木盒,看得宋芷瑤眼角一顫。
“師父,一會我就跟大師兄他們下山去了?!?/p>
“嗯,這些是為師給你準備的禮物?!备逯钢赴干系男∧竞小?/p>
宋芷瑤知道,那里面都是喚夢。上次的懲罰,她本以為最多一個半月味覺就能恢復,誰知兩個多月過去了,她依舊嘗不出鹽和糖有什么區(qū)別。
“師父,我的行李已經(jīng)很多了,能不能就不帶這些喚夢了,或者就只帶一盒?”宋芷瑤扯著浮樺的衣角和他撒嬌。
浮樺將衣角拽回,拍了拍撫平皺痕,冷漠的答道:“不行。你東西都裝乾坤袋里你告訴我嫌多?嫌多就把乾坤袋還我吧?!?/p>
聞言宋芷瑤連忙捂緊了腰間的小袋子,“我?guī)В規(guī)н€不成嗎?!?/p>
宋芷瑤不情不愿地將木盒都收好,心里默默盤算著要讓師兄他們幫忙分擔點。
仿佛是聽到她的心聲,浮樺又淡淡的補了一句:“你師兄他們的份都已經(jīng)自己帶好了,你不用打他們的主意。每日早晚各一壺,每壺一塊茶磚,要是不夠找明桓要,他帶的比你多?!?/p>
“是......”
離開觀霞臺,宋芷瑤直接去了山門處,大家都已經(jīng)在等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到明桓旁邊,低著腦袋道歉:“大師兄對不起我來晚了。”
紙琦高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小師妹,我們都知道師父事多?!?/p>
抬頭看了看,明桓似乎也沒有和她計較的意思,這才舒了口氣。
明桓看人已到齊,稍微囑咐了幾句,眾人御劍而起,開始了他們的歷練之路。
除了熟悉的幾人,另外還有一位師兄和兩位師姐和他們一起。休荔師姐是一位師叔祖的大弟子,被浮樺強行壓了輩分,休荔倒也不在乎,和他們同輩相稱反而相處愉快。除了小九師兄還有一位是浮秦的五弟子,名為季思桐。剩下一位是浮鶴師叔的大弟子江蕪煙。
都是弟子輩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明桓所說的身負大仙緣之人。
其中只有江蕪煙的境界稍低,還停留在迷途上境,浮鶴正是想借這次歷練讓她一舉突破迷途,但考慮到她如今不過二十五,十歲開始修道,已然是恐怖的天賦。其余六人都是天啟,明桓是天啟上境,休荔和紙琦到了中鏡,其余三人都在天啟初境飄著。
路上閑聊時宋芷瑤才知道,原來小九師兄真名就叫小九。她感覺略微有些尷尬,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在浮秦那排行第九所以大家才叫他小九師兄的。
小九聽她才知道這事,氣得差點沒從飛劍上栽下去。
想也是,立霞山的輩分被浮樺弄得夠亂,除了明桓和紙琦,好像弟子輩中確實沒有明顯的排序,只以師兄師姐相稱。至于她,小師妹罷了。
幾人在山上時便已大致規(guī)劃好了行程,首先要去的,便是之前浮鶴師叔被困了半年的冥淵。
根據(jù)浮鶴師叔所說,她原本只是御劍路過冥淵,察覺底下似有怪異,便驅(qū)劍前去查看,靠近冥淵后忽然從底下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將她拽下,在真仙境浸淫了數(shù)百年的浮鶴竟對這股吸力毫無辦法。
幸好在降落途中被巖壁上的一塊巨石擋住。這股吸力大概是對深淵中原本的存在沒什么反應,吸力就此消失。但只要她探出身子,那股吸力又會重新出現(xiàn)。沒辦法,浮鶴只能在巨石上著,沿著山壁挖了洞才離開的。
偏那山壁也不知道是何種巖石,竟是無比堅硬,這才花了半年之久,恰好趕上十年一次的長老比試。
“這冥淵到底是個什么地方?”難得紙琦也有不知道的事。
“上古冥淵,相傳連接了人界與往生之地。人死后靈魂便會前往冥淵,度過忘川,飲下孟婆熬制的湯水忘卻今生,過了奈何橋,便可踏入輪回之門,開啟下一世?!彼诬片幗o他解釋道。
紙琦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怎么會知道?”
宋芷瑤沖他吐吐舌頭,“前天定下行程后我去藏書閣背的?!?/p>
休荔補充道:“不過是傳說,仙界傳承萬年,然真正死亡之人,沒有再回來的,誰也不知道冥淵之說是真是假?!?/p>
“但是人卻有往生,仙界便有不少在人間通過特殊方法輪回重生之人,那么,便應有一個地方讓普通人往生才是。只是休荔說得對,人死后正常來說靈魂只能停留一炷香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們最終去了哪里?!奔舅纪┱f道。
紙琦聽完愁的撓起了頭,“那我們現(xiàn)在去的這個冥淵,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世上真有冥淵,這個也是假的。立霞山的先輩就有到過谷底的,只有一條小溪罷了。因為冥淵地處靈脈死角,煞氣有些重,人們總喜歡用傳說中往生的冥淵來增添其神秘色彩。只不過數(shù)千年過去,只怕孕育出了些難纏的妖魔?!?/p>
聽完明桓的話,紙琦停下了撓頭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這個連浮鶴師叔都沒辦法的難纏的妖魔,要我們?nèi)ソ鉀Q?”
小九直接從劍上栽了下去,被明桓提著衣領(lǐng)帶了回來,哭喪著一張臉,“我就說我不想下山,下山就沒好事?!?/p>
宋芷瑤試圖安慰他:“小九師兄,這是仙緣,仙緣?!?/p>
誰知他的臉更難看了:“我只想混吃等死,快點放我回山?。。 ?/p>
看他掙扎得狠,明桓直接拎著他衣領(lǐng)沒再放開。幾番鬧騰間,已是到達了冥淵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