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從校服到婚紗的戀人具體有多少,但我知道,這概率太小了,小到幾輩子遇見的都是同一個人也難得實現(xiàn)。但是很幸運的是,這樁好事,竟然讓我給碰上了。
那時候,北京的街道上還沒那么多烏鴉,空氣也比現(xiàn)在清新很多,每逢秋時,我喜歡一個人騎單車去香山看楓葉,我在那里遇見了宋邊溯。隔著熙熙攘攘的楓葉,在一片盛大的橙色與紅色的襯映下,我看到了他,他穿著和我一樣的校服,坐在一棵老樹下,旁若無人地吹口琴。
我站在楓樹后面偷聽,從開始到曲終。
那幾天,每天清晨,他都在。我也每一天都去,躲在小楓樹的后面,偷聽他吹口琴,隔著秋色陪他看朝陽的霞光,哪怕晨露浸濕校服的褲腳。
之后有天周末我起遲了,到那里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站到老樹下,看到他的那支口琴正放在一片葉脈分明的橙色楓葉上,他的口琴是木制,上面刻了楓葉的形狀,旁邊寫了一個“惜”字。
我愣了一下,因為我的名字,最后一個字是“惜”。
身后傳來輕咳,隨后他的聲音慢慢地流入的我的耳畔:“阮惟惜,這口琴,是我落下的?!?/p>
我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看到他的臉,那是我那么多天以來,第一次離他那么近,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他的眼睛真好看,里面有橙色的楓葉,和被楓葉包裹著的我。
那之后,我們熟絡(luò)起來,那整個秋季,我們都一起到香山的山頂看日出。我們爬到那棵老樹的樹干上,坐在那把這秋的美盡攬眼底。
后來忽然有一天,學(xué)校里莫名其妙開始傳我和宋邊溯的緋聞,那段時間那個家伙見到我總是輕俏又隨意地朝我抬抬下巴,然后模樣做作地叫我:“喂,緋聞女友?”我不耐煩地摘掉他耍帥的帽子,在手里把玩,一字一句地挑釁他:“宋邊溯,人模狗樣?!?/p>
那天晚上放學(xué)和好友一起回宿舍,她告訴我說,是宋邊溯的同桌發(fā)現(xiàn)他的口琴上刻了個“惜”字,在宋邊溯的家鄉(xiāng),有個習(xí)俗,會把愛人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刻在隨身攜帶的物品上,以求愛情順?biāo)?,愛人此生平安喜樂?/p>
我承認,那個時候,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動了心,只是我不敢想,我離宋邊溯太遠了。
就這樣,秋天結(jié)束后,冬天我們沒再約著看日出,大抵是覺得冬日的日出總是有些蕭條,陽光也沒那么好看。但是我們還是一起吃飯,一起跑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我已經(jīng)記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記得是學(xué)校放寒假,回家的那天,他陪我等地鐵,送了我一支楓葉,他說是那棵老樹最上面枝丫上的。
“阮惟惜。”
在上地鐵的時候,他叫住我,隔著玻璃,他抬起手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然后,我在吵鬧的車廂里,聽到他說。
“今天,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呢?”
我回他:“你說什么?我這信號不好,聽不見。”
他笑了,說:“開免提?!?/p>
然后,我覺得是錯覺,他的聲音清晰格外清楚,只是開了免提而已,卻好像能輕易蓋過人群的喧鬧,“阮惟惜,我想,一直在想,要怎么樣才能把你從緋聞女友變成真的,然后他們就給我出主意,但是我覺得他們不靠譜,還是直接告白來得快,你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