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等到天空放晴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
虹貓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目光轉(zhuǎn)動,不遠處的沙發(fā)上,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生窩在上面玩著手機。
“你……”看到黑小虎,虹貓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昏迷之前,也正是他撐著雨傘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你醒了啊,是不是要喝水?等下,我正五黑排位?!苯z毫沒有顧忌到虹貓一個作為病人的需求,黑小虎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對于這樣的情景,虹貓早就習(xí)以為常。他伸出手,衣袖卷起,露出胳膊上一個細小的針孔。
虹貓愣了愣,垂眸看著針孔片刻后,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準(zhǔn)備起身自己倒水。
“嗯……”胸腹處突然傳來一陣鈍痛,虹貓不由悶哼出聲,身子一僵,倒了下去。
“你是真要把自己弄死才甘心吧?!蓖蝗怀霈F(xiàn)的手掌扶住虹貓的肩膀,將他重新扔回到床上。
等到眼前的眩暈感稍稍減退,虹貓?zhí)ь^正看到原本打著游戲的黑小虎,此時端著水杯怒氣沖沖地走到自己床前。
“你自己是個什么身體,你不知道?剛剛打過抑制劑就要到處跑?你怎么這么能耐呢你!”說著,黑小虎將水杯啪地一聲放在虹貓床頭,濺出不小的水花。
“謝謝?!迸c黑小虎的勃然大怒相反的,是虹貓格外平靜的神情。
可越是這樣的虹貓,卻越能輕易引出黑小虎的怒氣。
“說起來,我可真是佩服你。五歲的時候剛剛化形就從家里偷偷逃走去找那個女的;十歲的時候趁著爺爺外出,化成獸形又去找那個女的;十五歲的時候回到家族也是為了那個女的。哦,對了,你還不忘送了人家一份大禮,外帶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搞丟了?,F(xiàn)在成年了,你卻始終壓制獸形不尋找伴侶還是為了那個女的。結(jié)果呢,人家倒好,把你一個人丟了,自己走了??蓱z我們虹少爺一個人在雨里面苦苦尋求,嘖嘖嘖,真是佩服!”黑小虎說著來勁,一改平日冷冰冰的模樣,仿佛被人辜負(fù)歷經(jīng)辛酸的人是他一樣,對著虹貓大倒苦水。
“黑小虎,夠了?!睖?zé)岬乃鲝暮黹g劃過,虹貓緩緩將水杯重新放到柜子上,語調(diào)卻不算輕柔:“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好!好!好!這是你的事!如果真是你的事,那這么多年來我為你做的那些遮掩,抗的那些事,又算什么?虹貓,家族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如果你再為一個女人這樣不顧性命,那家族也不會置之不理!”被虹貓氣到心肝疼的黑小虎一陣怒吼,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黑小虎離開,虹貓只覺得胸腹處的疼痛更強烈了,可只有將他支走,他才能去找藍兔。虹貓忍著陣陣傷痛翻找身上的手機,卻發(fā)現(xiàn)過了一天的手機已經(jīng)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無奈,只得拖著身體到客廳去找座機。
“嘟嘟嘟……”幾聲電音之后,等來的卻是用戶已經(jīng)關(guān)機的回復(fù)。虹貓皺著眉,不死心地又播了數(shù)遍,可得到的依舊是相同的結(jié)果。
拿著電話的手微微松開,虹貓腦海中想起之前早已讓人調(diào)查到的,藍兔其他幾位室友的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靈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虹貓暗淡的眸子終于燃起了一絲光亮。
“你好,我是虹貓,請問藍兔在嗎?”打起精神調(diào)整語氣,虹貓斟酌著措辭問道。
“虹貓?哼,你還有臉打電話過來!藍兔不在,你別再打電話來了!”啪的一聲,靈兒直接把電話掛了。
等到虹貓再重新?lián)艽螂娫挼臅r候,已經(jīng)顯示在通話中了。撥打其他兩個女生的電話,也是如此。
虹貓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心頭剛剛?cè)计鸬哪且唤z希望化作一堆余燼,心中俱是凄涼和落寞。
身體順著墻壁滑落到冰涼的地上,巨大的眩暈感襲來,虹貓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模糊之際,他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謾罵和快速朝他走來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H大的女生宿舍。藍兔紅著眼,有些失神的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其他三個女孩子面面相覷,方才虹貓的一個電話很顯然在這個宿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看藍兔一言不發(fā),從昨天回來后就沉浸在一種類似于失戀的痛苦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經(jīng)過的幾個女孩子都不由為藍兔抱不平起來。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自然是“情感專家”靈兒:“藍藍,你就別為這種渣男傷心了!還什么替身梗,現(xiàn)在瑪麗蘇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不就是成績好點,長得帥點,有什么了不起的!藍藍你這么出色,一定會找到比他更好的男朋友的!”
“就是,藍藍,別傷心了,我們剛到學(xué)校,還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東西沒有嘗試呢,為了一個男人傷心,太不值了!”溫柔的阿紫拿出新買的零食大禮包安慰藍兔。
“藍兔,要不,看看我新設(shè)計的珠寶吧,比那些臭男人不香嗎?”珠寶設(shè)計專業(yè)的雪兒將自己新設(shè)計的幾條項鏈拿了過來,擺在藍兔面前。
“臭男人就讓他們自己和那些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一起過日子吧,我們不稀罕。如果虹貓,不,是虹渣男下次再給我打電話,我一定親切的問候他全家,把他罵得無顏在這個地球上活下去!”作為主力火炮的靈兒,大有要把虹貓罵到自裁于當(dāng)下的架勢。
在幾個貼心室友的輪番安慰下,藍兔的心情總算好轉(zhuǎn)過來,不再沉浸在悲傷之中。
不過大學(xué)的生活,確實如幾位室友所說的那樣,多姿多彩,忙碌的學(xué)習(xí)和豐富的興趣社團,很快將藍兔的每一天都占據(jù)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甚至連再多一點沉浸在難過之中的時間都沒有。
而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里,虹貓也仿佛人間蒸發(fā)一樣,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藍兔的面前。
若不是還能在學(xué)校的各種表彰和宣傳欄里看到他的名字和照片,藍兔幾乎要以為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不過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夢罷了。
臨近期末,各種各樣的匯演和總結(jié)被學(xué)校相繼安排上日程。鑒于藍兔出色的舞蹈功底,她被輔導(dǎo)員推薦上了元旦晚會進行表演。
只是在這璀璨的燈光舞臺下,藍兔沒有想到她會和虹貓再次見面。
作為新生演出代表,藍兔穿著一身帶著異域風(fēng)情的鵝黃色舞衣跳了一支飛天舞。
青碧色的水袖隨著她的舞姿在舞臺中央緩緩展開,時而舒展,時而激昂。流云飛袖在她周身翻轉(zhuǎn)游曳,似仙子臨凡,又似女神降世。一曲舞畢,臺上臺下俱是掌聲雷動。
歌舞表演結(jié)束后,是一年一度的優(yōu)秀學(xué)子表彰大會,在一群學(xué)子中,藍兔竟然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虹貓。
一個臺上臺下的距離,藍兔看到那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因為登臺領(lǐng)獎的緣故,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校服,暖色的燈光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依舊是俊朗無雙,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伤{兔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他似乎清減了不少,臉色也比從前蒼白了些許。
“哎,聽說虹學(xué)長之前大病了一場,最近才恢復(fù)過來。”就在藍兔看著虹貓的側(cè)顏出神之際,旁邊兩個女孩也看著這位男神學(xué)長,說起了聽到的小道消息。
藍兔聽到虹貓生病,心頭不由一緊,轉(zhuǎn)過頭來,專注的聽兩個女生的談話。
“生病了?不會吧,虹學(xué)長看起來不像是那種體弱多病的人?。慨?dāng)年他在體育比賽上,參加的籃球和長跑可都得了第一,比體育學(xué)院的那群大老粗還厲害?!迸M臉的不相信,突然發(fā)出的聲音倒是引來周圍不少的目光。
女孩子們趕緊壓下聲音小聲討論:“聽說是舊疾,好像是虹學(xué)長從前發(fā)生過車禍?zhǔn)裁吹模唧w也不清楚?!?/p>
都是道聽途說的消息,聊著聊著也就不了了之了。
藍兔回過頭來看向臺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虹貓那一批學(xué)子已經(jīng)下了臺,一批新人又走了上去。
說不清為什么心里會突然生出一股落寞感,藍兔轉(zhuǎn)身朝著后臺走去。
卻沒想到抱在懷中的水袖不知什么時候從懷里滑落,被匆匆來往的人一腳踩住。
“小心!”周圍幾聲驚呼響起,熟悉的聲音傳入藍兔耳中,隨后是此起彼伏的抽吸聲。
“虹,虹學(xué)長!”愣愣地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藍兔幾乎忘記要從他懷中起身。直到周圍小聲的議論聲響起,藍兔才慌忙從虹貓的懷抱中站起。
“謝謝學(xué)長?!钡椭^地藍兔只顧著道歉,還未等虹貓說些什么,便轉(zhuǎn)身跑開了。
周圍的人群見這只是一場意外,便三三兩兩的散去,只有幾個女生還在悄悄留意著“男神”的動態(tài)。
“沒想到她還是躲著你?!眲倧念I(lǐng)獎臺上走下來的達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帶著歉意道:“也是我不好,如果那天不是我說的那些話,她也不會誤會你?!?/p>
目光從藍兔消失的方向回轉(zhuǎn),虹貓反過來安慰達達:“不關(guān)你的事,你別太自責(zé)。就算沒有你的那些話,她也早晚會知道那些事情?!?/p>
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的思考和沉淀,虹貓知道,很多事情可能并不會按照自己所安排所希望的方向發(fā)展。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像從前一樣,默默守護在她的身邊,只求她平安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