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家人了。”時宜面色平靜,看不出悲喜,如同讀完了一個故事,然后客觀冷靜地作出評價。
周生辰知道,她這樣的表現(xiàn),并非不難過。
相反,她這樣的反應是一時沒有接受殘忍的現(xiàn)實,就好像在面對極大的悲傷時,大腦對身體的一種保護,會特意讓人的感情遲鈍。
可是時間遲早會沖破那重保護,等到她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悲慟會淹沒她。
這次,還真遇到他棘手的問題了。
因為,在安慰她這件事上,他似乎沒有想出最優(yōu)的策略。
所以,這個商界的精英,只好采用了笨拙的方法——陪著她。
時宜主要傷在腦部撞擊導致的失明,其他情況倒還好。
所以在醫(yī)院里觀察了一段時間,確定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后,就被醫(yī)生允許出院了。
出院后,直到參加家人的葬禮,時宜都表現(xiàn)的過于平靜,甚至有的親戚在背后說一些“養(yǎng)了個白眼狼”“這都不傷心”“傍上了更好的人家當然高興啊怎么可能傷心呢”之類的話。
不過被議論的主人公,她并沒有在意別人的冷嘲熱諷,只是規(guī)矩地完成了葬禮的流程。
這天,慢慢飄起了雨,一開始淅淅瀝瀝,到后面雨勢變大,親戚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
時宜和周生辰最后離開。
因為這場車禍之前,時宜的家里就因為公司遭遇的事情,不得不緊急賣掉了別墅而填補公司上空缺的資金,沒想到破產(chǎn)邊緣又遇到車禍,一系列的打擊之下,時宜都顯得太過平靜。
直到某天晨曦,周生辰的別墅中,有壓抑的女孩子啜泣的聲音。
那是時宜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重演那場車禍的細節(jié),最后崩潰而哭。
周生辰本來就是一個睡眠很淺的人,自小就這樣,一點動靜他就能醒來。
于是聽見聲音的他起身下了床,朝時宜的房間走去,到了門口的時候,他敲了敲房門,不過并沒有進她的房間,只是在門外溫柔地同她講,"時宜?!?/p>
她匆匆用手擦了擦眼淚,連忙道,“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你并沒有打擾我,也不用因此道歉,天快亮了,要不要和我去個地方?”
在她情緒不好的時候,他似乎總會找些別的話題或者用別的事情引開她的注意力,好讓她短暫地忘記悲傷的事情,得到暫時的解脫。
不過要完全治愈一個受傷的人,還是需要新的美好的記憶,以及時間的療愈的。
等到坐上了車,時宜才開口問他,“周生辰,我們這是要去哪?”
“寺廟?!彼卮鸷喍?。
時宜愣了一下,覺得他似乎不是有這種信仰的人,不過最后到底沒有開口問他。
他們一路驅(qū)車200多公里,從墨色未退的早晨到林間飛鳥清鳴,陽光自樹的間隙照射下來,散落在兩人肩頭。
上山的路,石階很長。
一開始時宜的手握著他的袖腕,因為尚不熟悉這石階,于是緊緊地攥著。
周生辰則也小心翼翼地遷就她的步調(diào),護著她以免不小心摔倒。
直到一半路之后,臺階變高也變窄了一些,周生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