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完展覽吃完飯,裴頌突然說想買一些擺件和新的熏香,江衿韶自然陪著他,穿梭在商場里,體貼的幫他拎著東西。
她細心留意著裴頌的手臂,不讓他提任何重物,裴頌享受著這份獨屬于他的照顧,心里像浸了蜜糖,看向江衿韶的眼神也越發(fā)溫柔繾綣。
送裴頌回家的路上,天空終于不堪重負,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雨點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外面的霓虹,車子駛入裴頌所住的別墅區(qū)。
別墅區(qū)里邊是林蔭小道,車子開不進去,雨勢不大,但足夠打濕頭發(fā)和衣服。
江衿韶“我去后備箱拿傘,等我一下?!?/p>
江衿韶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快步繞到車尾去拿傘。
裴頌也下了車,站在車旁等待。
細雨如絲,沾濕了他的額發(fā)和肩頭。他看著江衿韶在車尾忙碌的背影,高挑又利落,總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剛才在展館和商場里被她細心呵護的感覺還縈繞在心間,此刻在朦朧的雨幕中,看著這個為自己撐起一片無雨空間的女人,裴頌心底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如同被這細雨催發(fā)的春藤,瘋狂地滋長纏繞,幾乎要沖破胸膛。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閃過很多很多,從最開始見到江衿韶的羞澀躲避,到后來習慣了她接他放學,找到了離家出走的他,他們撿到了可愛的Terry,她送給了他最全套的望遠鏡,他們在不大的公寓里一起看星星,她在他快要死掉的時候出現。
找到了他。
抱他回家。
“你覺得呢?”
那個問題,他還沒有回答。
就在江衿韶從后備箱拿出長柄傘,轉身準備走向他時——
裴頌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毫無預兆地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江衿韶剛撐開傘的動作頓住,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雨絲落在兩人之間。
下一秒,裴頌微微踮起腳,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滿腔的愛意,溫軟的唇瓣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印在了江衿韶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上。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雨聲,風聲,都消失了。
只剩下唇瓣觸碰肌膚的微涼和柔軟,以及裴頌身上清雅好聞的香氣,還有他近在咫尺亮得驚人的眼眸。那眼眸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傾慕與緊張,以及一絲豁出去的決絕。
江衿韶徹底愣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下觸碰帶來的悸動。
裴頌的吻很輕,很純粹,帶著少年人般的羞澀和熾熱,她并不排斥,甚至心底因為他的主動和這份真摯的愛意而泛起一絲漣漪。
他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像等待宣判的信徒。
然而,就在那絲漣漪漾開的瞬間,一種更深沉更強烈的壓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壓過了那點心動。
不對。
地點不對。
氛圍不對。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還懸著另一個人沉甸甸的影子。
她不能。不能就這樣在雨中的家門口,在一切尚未清晰,在她自己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回應裴頌這份珍貴卻突然的表露。那對他不公平,對自己也不夠慎重。
江衿韶的眼神幾經變幻,最終歸于一種帶著歉意的溫柔。
她沒有后退,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抬起空著的那只手極其自然地輕輕揉了揉裴頌被雨絲沾濕的柔軟發(fā)頂。
江衿韶“下雨呢,別淋著了?!?/p>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避開了那個吻的直接回應,卻用動作傳遞著一種不越界的親昵和包容。
裴頌眼中的光芒因為她的回避而黯淡了一瞬,但感受到頭頂溫柔的觸碰,那點失落又被一種酸澀的暖意取代。
他微微低下頭,臉頰泛紅,乖巧地“嗯”了一聲。
江衿韶這才將傘完全撐開,穩(wěn)穩(wěn)地舉過兩人頭頂,她一手打著傘,另一只手極其自然地虛扶在裴頌沒有受傷的那邊手臂外側防止他滑倒。兩人并肩,踩著濕漉漉的石板小徑,朝著別墅的門口走去。
雨絲敲打著傘面,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江衿韶護著裴頌,目光掃過周圍精心打理的花園和熟悉的別墅外觀,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頭。
她總覺得這地方……好像在哪里見過,或者聽誰提起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裴頌.“對了,姐姐?!?/p>
裴頌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點猶豫。
裴頌.“你聽說過萬星禮嗎?明天開放,我想……去看看?!?/p>
萬星禮??。?/p>
這個詞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江衿韶心頭那點模糊的熟悉感,也點燃了她壓抑的厭惡。她又想起來那個人影,那個傷害過宋亞軒的女人,裴頌怎么能和她有聯系?還要去參加她的晚宴?
江衿韶的眉頭幾乎立刻皺了起來,剛想開口阻止——
江衿韶“不行,別去——”
江衿韶“!”
——聲音卻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定在了別墅雕花的鐵藝大門前。
雨幕中,一個單薄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
他沒有打傘,細密的雨絲早已浸透了他單薄的衛(wèi)衣,黑色的碎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額頭上,雨水順著他消瘦的下頜不斷滴落。
他像一尊被遺忘在雨中的石像,一動不動,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地看著傘下并肩而行的兩人——看著江衿韶為裴頌撐著傘,看著她護在他手臂上的手,看著他們之間那種無聲的親昵。
是……
宋亞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