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8-1)
附近的小村落。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就徑直走進(jìn)去問了?!彼独驹诖迓渫?,面露苦笑?!皬氖裁磿r候開始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
塔露拉自言自語了一陣,走進(jìn)村落。
“奇怪,這村子應(yīng)該很久沒有遷移了,村口卻能看到多處牽引車刮擦的痕跡。裝配處的廢材料……應(yīng)該不是村子廢棄的舊牽引車。驗(yàn)證盒不見了。如果是村子自己的車,沒必要拿走驗(yàn)證盒……”塔露拉略顯疑惑。
她來這里找曾經(jīng)的同伴,在猜忌與懷疑下,部分同伴離開了隊(duì)伍。盡管留下的伙伴都說不要去管那些走掉的家伙了,但塔露拉覺得不可。“即使是找到遺體,也是給其他人的交代。”塔露拉說。她通過那臺失蹤的牽引車找到了這里。
“快入夜了。去垃圾場看看會好一些?!?/p>
村落的垃圾場超乎想象的整潔,或者說……
“不對勁。除了日常垃圾以外,沒再看到任何垃圾殘余了?!彼独^續(xù)深入觀察?!氨緛碓谌攵箅S處可見的麥稈殘渣和暖草草殼也沒了。糧食出了問題嗎?……不對……不對。是一起燒掉了。有必要去糧倉看看?!?/p>
塔露拉打開糧倉大門。
地面上是痕跡。沉積的源石碎屑,刨得坑坑洼洼的地面。
糧倉門上是痕跡,殘軀的臨死掙扎,抓得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回事?”塔露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她遲鈍的在糧倉內(nèi)徘徊。
“干什么的!”男聲粗魯?shù)暮敖凶屗独D(zhuǎn)過身。
當(dāng)發(fā)出聲音的烏薩斯農(nóng)民看到塔露拉的裝束時,他放下了手中的鐵鏟?!袄蠣敗@是怎么了?怎么進(jìn)村子都不說一聲?”
塔露拉沒說話。
“老爺來這是做什么的?以前從沒見過您……是憲兵嗎?還是說,您是來收租的?我們的源石稅和糧食,全給征稅官啦!拿不出什么東西了?!薄拔沂莵碚{(diào)查一些感染者的?!彼独櫨o眉頭,她感覺有什么事實(shí)正慢慢浮出水面。
“啊。感染者?我們村子里是沒有感染者的?!薄澳怯懈腥菊呗愤^這里嗎?”“沒有?!睘跛_斯農(nóng)民搖搖頭。
“我們接到過訊息。的確有感染者從這里路過。識相點(diǎn)。”烏薩斯農(nóng)民露出明顯的獻(xiàn)媚笑容:“啊,老爺,瞞不住您!這些混賬東西,明明說過沒任何人知道他們從這走的?!?/p>
不安正如沸水般翻涌,塔露拉沉默了一陣,再度發(fā)問:“……所以說的確有?!?/p>
“是的,他們各個都拿著可怕的武器,可嚇人了!”烏薩斯農(nóng)民夸張的張開雙手比劃,仿佛是真的存在過一樣?!拔覀儾桓曳纯顾麄?,也沒敢攔他們。之后他們還搶了我們的糧食??蓯喊。珊蘖?,老爺,你一定得抓到這些為非作歹的感染者啊……”
“不對?!彼独驍噢r(nóng)民的話,不知為何,深深的悲傷從心底涌出。在那深厚的悲傷之下,有著什么。
“不對……不!你們怎么敢這么說!你們怎么敢這么說……你們怎么敢這么說!”塔露拉的表情變化下了烏薩斯農(nóng)民一跳?!袄蠣敗??您怎么了?”
塔露拉的聲音忍不住的又提高了幾分:“你聽見他們哭喊了!你聽見他們喊救命……你聽得見他們手指刮刨倉庫大門的聲音!”
“怎,怎么……老爺……你沒中邪吧?喂!你們快過來!”烏薩斯農(nóng)民露出懷疑的眼神,把在周圍圍觀的村民叫過來?!澳銈円娺^她嗎?她是哪里的人?……對,我沒聽過她的口音!……是?。∷龥]帶防毒面具……調(diào)查感染者的官員怎么可能不戴護(hù)具?你到底是誰!”
塔露拉看著激動起來,再次拿起武器的農(nóng)民,語氣盡量平緩的說:“感染者?!薄班??”“我和被你們害死的那些人一樣,是感染者。”
烏薩斯農(nóng)民靜了一瞬。“我們沒做錯什么。”
“你把他們關(guān)在這里。你讓他們困死在這。”“我有什么辦法?我們也一點(diǎn)糧食都沒有了!”
塔露拉的語氣變了。“你可以趕走他們。你可以不讓他們進(jìn)村……哪怕你直接攻擊他們,殺了他們,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但你們欺騙他們,讓他們待在空無一物的倉庫里,鎖上大門,活活餓死他們。他們餓得連法術(shù)都用不了……他們乞求般地來到這里。他們不想攻擊你們,沒有反抗的力氣,他們只是些普通人?!?/p>
“感染者是什么普通人?!”烏薩斯農(nóng)民態(tài)度大變:“聽好了,你這個感染了的死爛樣子……你也懂這個道理!你知道自己是個怎么樣的怪胎對吧?”
“你們封閉倉庫,直到源石結(jié)晶穩(wěn)定下來,將他們的尸體和各種干涸源石一起處理了……他們有家人,有親人,有想去的地方……他們尸骨無存。感染者是經(jīng)常尸骨無存,可現(xiàn)在,連他們的灰燼飄向何方,我們都沒法再知道?!?/p>
“我們有什么辦法?我們也沒吃沒喝,我們也過得很慘!”“你們?yōu)槭裁匆_他們?”“你在說什么?誰知道感染者會怎么樣?我們又能怎么辦!”“借口?!彼独蓝⒅鵀跛_斯農(nóng)民,又或是死盯著他們不存在的同情心。
“你看見他們餓成那樣……你看見他們手無寸鐵。你這么做僅僅是因?yàn)檫@么做……很方便。你們從一開始就……不。哈。即使來到這里的不說感染者是普通人,你們也會做一樣的事?!?/p>
烏薩斯農(nóng)民看著眼前的塔露拉,對身后的村民打手勢。(得把她處理了。去叫哨兵!)
烏薩斯農(nóng)民開口。“那你想做什么?事情都發(fā)生了,對不起,感染者老爺。不過我們也可以當(dāng)你沒來過,就像當(dāng)之前那些人沒來過一樣……你只要走就行了。等等孩子!你怎么來了!不說讓你在家等著嗎!”烏薩斯農(nóng)民摟住剛剛跑來的小男孩,生氣的斥責(zé)他。
“您行行好吧!我們只是不想惹事!您看,村里的這些孩子還要我們養(yǎng)活,如果您真的動手了,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去,對吧?”塔露拉看著農(nóng)民身旁的小男孩,他眼神堅毅,毅然決然的表示要保護(hù)他的父親。
就像曾經(jīng)她遇到的那些感染者們一樣。
那些感染者同胞已經(jīng)死了。復(fù)仇是不正確的。這些普通人還有自己的生活與家人。要相信,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都是值得拯救的。
她動搖了。意志,亦或身軀。
塔露拉感到頭暈?zāi)垦?,她踉踉蹌蹌的轉(zhuǎn)過身。
她聽到有人再對她說。(你就這樣放過他們?同伴的死在你眼中就如此輕微?你還是感染者的領(lǐng)導(dǎo)人嗎?)
“如果我是感染者的領(lǐng)導(dǎo)人,我會殺死這些農(nóng)民嗎?”
(……因?yàn)槭穷I(lǐng)導(dǎo)人才不會殺死他們吧。殺了那些茍活的蛆蟲也不會有快感,還會間接的害死無辜的孩子們。)
“這樣啊……那不是挺好的嗎,我,不就是感染者的領(lǐng)導(dǎo)人嗎?就這樣走掉,對誰都好吧?!?/p>
(……你這自私鬼?。?/p>
塔露拉看到自己跑到前面,憤怒的給她扔了個雪球。
塔露拉笑起來,她戰(zhàn)勝了自己的復(fù)仇心。
她向前走去,天空的云在她頭頂變化,它們飄來一批,又一批,又一批。
她看到那些餓倒在地的感染者。
她看到那些被火焰燒成焦炭的感染者。
塔露拉沒停下腳步。
她看到阿麗娜的笑顏,是那么的可愛,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美麗。
她看到被砍去手腳的阿麗娜在雪地上痛苦掙扎,那些人卻只是在意如何取下阿麗娜角上的那枚戒指。
她看到阿麗娜坐在椅子上為她縫補(bǔ)衣物。她看到阿麗娜主動湊過來用那溫柔的雙角與她銳利的龍角輕輕摩擦。
她看到自己被那群村民一擁而上毆打致死。她看到他們搜刮盡自己身上的一切,然后燃尸荒原。
……她看到阿麗娜和她坐在火爐前。
“塔露拉,我有個請求。你能為我殺了那些村民嗎?”
“不行啊……村民他們只是想和平不想惹事……”
“這,都是他們裝出來的啊?!?/p>
“………演技?”
“對,演技。塔露拉周圍的人不都是這樣嗎?為了感染者的未來什么的都是裝出來的,塔露拉你最清楚了吧。”
“但是,我已經(jīng)是領(lǐng)導(dǎo)者了,而且還被大家所信任……”
“塔露拉,為了我好嗎?”
阿麗娜伸出右手手掌,她的身體隨著手的合攏而不斷幻化。
“對他們使用炎刃吧?!?/p>
科西切說。
……
“……咦?怎,怎么……?啊……”塔露拉看到她的長劍刺穿了村長,熊熊烈火將其包裹,他緊抓著塔露拉的劍刃,像是咆哮一般張著嘴。
直到他徹底化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