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白淺驚醒。
夢中是潑天的血紅色,她懷里抱著墨淵,墨淵一張口便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永遠(yuǎn)都是若水河畔,她永遠(yuǎn)都逃不開噩夢般的若水河畔,在這里墨淵離開她兩次,每一次他都渾身是血。
無論她怎么止血,怎么輸送法力都于事無補(bǔ),墨淵還是停止了呼吸。
夢中與現(xiàn)實不同,墨淵什么都沒有留給她,尸身化為金光消散天地,連墨安也沒有存在過
她孤獨(dú)地在昆侖墟度過每一日
她急促的呼吸,意識回籠,身后溫?zé)岬纳碥|緊貼著她,手臂橫在她腰間。白淺輕喘著氣,低沉的嗓音響起,墨淵湊上來,在她耳畔問
墨淵做噩夢了?
白淺轉(zhuǎn)過身,帶著疑慮與不安摸他的臉。她眼睛恢復(fù)的不錯,即使黑暗之中也不妨礙她看清墨淵的樣子。
他墨發(fā)未束,與她的頭發(fā)交纏在一起,身上穿著中衣,腰間松松地系著一根腰帶,露出大片胸膛,隱約能看到腹肌。
一時間白淺無法分辨出這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仿佛這三萬年他們從未分開,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也許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孤單都是一場噩夢,白淺緩了一會,分辨這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幻覺。這般溫暖的感覺叫她覺得久違了。
夜很深了,昆侖墟不知什么時候竟然有了夜蟲在鳴叫。她更加不知道這是三萬年前還是三萬年后,畢竟墨淵死后,昆侖墟龍氣不足,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生機(jī)盎然。
直到柔軟的觸感與她交纏,墨淵輕輕咬著她的下唇,輕微的刺痛喚醒白淺的神智,長長的眼睫微動,似是回過神來。
白淺你…
墨淵為師回來了,不是夢。
墨淵湊近,用鼻尖蹭她的。這種溫暖愜意的氛圍許久未曾有過,白淺眼窩一酸,還是制止住要哭的沖動
白淺你如何回來的........我還沒有用過聚魂術(shù),你不可能回來。
墨淵是夜華。
墨淵他跟折顏說,叫他幫忙轉(zhuǎn)告你,說是他希望能以此贖罪,不希望你能原諒他,但求能多和阿離說說話
白淺沉默著不說話,心中空蕩又繁雜,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跟久別重逢的丈夫講他的胞弟就是害死他的元兇??扇绻徽f心里始終憋著一口氣,既然墨淵非要提,她也不要讓他心里舒坦。
過了許久,她側(cè)過身背對著墨淵說
白淺你可知你為何會死?當(dāng)日天族若是派人來承一份力,你也不會落的個元神消散。
白淺他與你一脈相承,自是知道東皇鐘異變,他提早準(zhǔn)備造反,趁此機(jī)會殺了央錯與老天君,據(jù)說素錦與樂胥如今依舊被軟禁著。
白淺他利用東皇鐘達(dá)到目的,接著便可以假惺惺地去若水河畔查看東皇鐘。他算的巧妙,知道即使是上古神坻也難以支撐那么長時間,那么他到的時候便只有你的尸體。
白淺墨淵,你可知我這三萬年是如何過得?
墨淵知道白淺現(xiàn)在不想談,而他也沒有任何立場可以請她原諒
白淺你一回來便同我講些我不愛聽的。
墨淵不談了。為師的錯,十七不愛聽,師父錯了
墨淵貼上去,吻她的耳朵
墨淵餓不餓?
白淺不餓。
墨淵不行,我覺得你餓了。
墨淵下了床,披了件外袍。轉(zhuǎn)身走到廚房。
白淺感受著漸漸冷卻的溫度,心里空了一拍,不由自主地披了件衣服也出去了。
站在門口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片刻離不得他,看著墨淵忙碌的身影,她忽然覺得他好熟悉,卻又陌生。
佇立片刻,墨淵手一伸,一根墨色發(fā)帶憑空顯現(xiàn)在手上。
墨淵過來幫我束發(fā)
白淺眼睛極速眨了幾下,想起她們剛成婚時常常不知饜足,折騰個沒完。她總會懶懶的踹他兩腳,叫他去做些湯湯水水。
彼時他們躺在床上,墨淵眼神危險,親了親她的腳。輕吻腳背上小小的一顆痣,說
墨淵給為師束發(fā)。
白淺站在門口,晚風(fēng)有些涼。她走近,手指在他頭發(fā)與發(fā)帶之間穿梭。
很快,一個簡單的結(jié)打好了。
她做過無數(shù)遍。
墨淵脫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
衣服有些大,她看著袖口上的卷云紋,張口說
白淺我想吃紅糖蛋,加點(diǎn)姜絲。
從前她不愛吃姜絲,每次都會撒嬌賣乖,說說紅糖蛋甜膩,加了姜絲辛辣刺激,顯得不倫不類。
墨淵看心情加,若是存心逗她,便會加上一撮,雖然是為了她好,但還是想看她喝完之后皺緊眉頭的樣子。
他走以后, 白淺每次吃紅糖蛋,都會加一把姜絲。
體會姜的辛辣。刺激著口腔灼燒著味蕾。
仿佛他還在,會笑著在她喝完之后,與她接一個綿長的吻。她討厭姜絲,卻在他墨淵走以后只能借此懷念他。
今夜的昆侖墟月明星稀。以往三毒濁息長期侵蝕,她勉勵維持。是無法看到如此明亮的星星的。
墨淵好。
墨淵只加了幾根,他知道她不喜歡,也只是借個味道。
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給她剝著雞蛋,蛋殼被他剝下,圓滾的雞蛋被丟進(jìn)小鍋里。
白淺我今日……還未喝藥。
她又想起她睡了多久,估計已經(jīng)斷了好些天了。
白淺我睡了多久?
墨淵近六日了,不必再喝藥了。我回來了有很多法子可以補(bǔ)身子。
白淺什么?
墨淵雙修也算其中一種。
墨淵挑眉,白淺心道他怎么這么老大人了還這么不正經(jīng)。
白淺........
墨淵采陽補(bǔ)陰也不錯,以我的修為……
白淺誰要跟你……你快住嘴!
滾燙的紅糖蛋被他倒進(jìn)小碗里,碗是白玉碗,上面雕著歪歪扭扭的蓮花。
墨淵雕的不錯。
白淺你嘲笑我。
白淺不爽,這是她第一個成品,明明有好的他不拿。
墨淵把碗推到她面前,手指搭在碗邊,溫度瞬間下降了不少,摸著不再滾燙,而是恰好入口的溫?zé)帷?/p>
白淺想端起碗,但墨淵給搶走了。
男人端著碗,勺子已經(jīng)遞到她嘴邊了。
紅糖很甜,帶著桃花香。她沒喝過這個味的,心想難不成折顏還開始做紅糖了嗎?
姜的味道不明顯,更多的是甜。
與她自己做的不同,鋪天蓋地的甜扼住了她的嗓子。她砸吧砸吧嘴,才想起來紅糖本就是這個味的。
不是她喝的那辛辣難以入口的味道。
抬眼看著正在喂她對墨淵,悄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來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