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與鐵鏈碰撞的聲音。紅衣女子瘦弱的身影惹人側(cè)目,粗重發(fā)銹的鐵鏈鎖在女子纖細白皙的手腕與腳腕上限制了她的行動。凌亂的發(fā)絲貼在秀氣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卻透露著堅毅,面對眼前粗暴的男人,咬牙切齒:“我告訴你,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會妥協(xié),......你要是敢……請便?!?/p>
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著粗曠,正扯著紅衣女子的頭發(fā)讓她抬著頭與自己對視,正是邊塞國大將吉納額:“喲,小東西倒是個烈性子,老子喜歡!哈哈哈!”說罷另一只手捏住紅衣女子的微微發(fā)紅的臉,“亡國的公主,連娼妓都不如。小東西,這藥可是鬼醫(yī)親配,再不到一炷香,你就要求著我了?!?/p>
“你不如一刀殺了我!”紅衣女子呼吸略顯急促,開始掙扎,奈何被鐵鏈牢牢鎖住。
“殺了你,哈哈哈哈?!奔{額捏著他的臉湊近舔了一口,引得紅衣女子暴動,“殺了你,老子玩什么??!”
紅衣女子正是黎國的公主楊筠澄,邊塞國攻打黎國,直上京都,黎國戰(zhàn)敗,鎮(zhèn)遠將軍北易戰(zhàn)死沙場,國君不得已求和,而求和條約上是割讓五座城池以及公主送往邊塞為三年人質(zhì)。而罪魁禍首居然是當朝丞相之子陳梓寒投靠敵營,為邊塞國提供了黎國所有的軍機要情。
楊筠澄知道自己此去三年,兇多吉少,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假設(shè)了千百張羞辱之法,竟也沒料到這個無恥淫邪的吉納額居然給自己下春藥。身體漸漸變得滾燙,意識漸漸有點模糊,她真的很不的咬舌自盡,但……地牢外站著一玄衣男子,冷漠的看著遭受著凌辱的公主,神色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情感。
“軍師,來!聽說你和這小妖精還是從小到大的好友啊!”白衣男子緩步走進地牢,靜靜說到:“是的,將軍。只是,公主性格軟弱,黎國國君年邁,膝下無子,成不得大事,邊塞國才是屬下看好的大帝國?!?/p>
此人正是叛變的丞相之子陳梓寒。
“哈哈哈,性格軟弱,我看著挺辣的,剛剛沒起藥效時這張小嘴挺能罵的?!奔{額從腰間抽出一條棕黃色的軟鞭狠狠抽打到意識漸漸模糊的楊筠澄腰腹處,“現(xiàn)在還不軟趴趴地聽話!”
“那屬下告退了?!标愯骱疁蕚潆x開。
“軍師啊,別急著走,留下來,看看我怎么疼愛這個小妖精的。哈哈哈……”說罷,粗暴的扯開了楊筠澄的紅衣衫,因為藥效猛烈,楊筠澄最后的理智漸漸瓦解,白皙的身體微微發(fā)紅,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自己難逃此劫了……“不要……”眼眶漸漸紅了,撇了撇遠處那人。
陳梓寒微微側(cè)目,似是想避開這起人間慘案。
草長鶯飛二月天,初春時節(jié)的京都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濕漉漉的空氣,濕漉漉的青草,連陽光都是濕漉漉的。
丞相府中傳來陣陣笑聲。
“梓寒哥哥,你寫的是什么呀!”稚嫩的少年,扒在桌子邊看著挺拔的少年揮毫落紙。
“公主殿下,這是古從軍行,太學的師傅布置的抄寫作業(yè)?!鄙倌臧鸭埬闷饋斫o他看。
太子嘟起小嘴:“都說別叫我公主了,叫我的名字!哼。”字倒是挺好看的。
“呵呵好了,我知道了,筠澄?!标愯骱嗳嗔诵」鞯念^,軟軟的發(fā)絲牽動著一個少年的心。
“好了好了,既然都寫完了,我們出去玩吧。梓寒哥哥我跟你說,昨天……”陳梓寒寵溺的任楊筠澄拉著自己跑了出去。
“梓寒,今年黃河水災,父皇派你去治理,一開始他還擔心你年輕辦不好,沒想到,完美解決??!”楊筠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像兒時那樣靠在陳梓寒肩頭。
“我們說好了啊,以后我當了女帝,你就繼承你爹的丞相之位,做我的丞相?!闭f著說著玩起了陳梓寒的頭發(fā)。
“好,我發(fā)誓。以后我做丞相,盡心盡力只輔佐你。”青年微微低下頭,神色中盡是繾綣溫柔。
滿園桃花,都不及眼中人。
“唔……別攔著,讓我繼續(xù)喝!”楊筠澄舉著一壺酒,跌跌撞撞的躲著陳梓寒的攔截,“父皇居然讓我嫁那個人渣,本公主才不干呢嗝……唔,梓寒哥哥,他長得還沒你好看呢!”說罷楊筠澄摔了酒壺捧起了陳梓寒的臉發(fā)呆,“梓寒哥哥,要不你娶我吧!”
……
陳梓寒半晌沒有說話:“殿下,你醉了。臣送你回宮。”
“都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殿下,叫名字?!睏铙蕹嗡剖琴囋诹岁愯骱纳砩?,“說,你喜不喜歡我,娶不娶我!”
陳梓寒打橫抱起喝的爛醉如泥的她,想讓他去床上躺著,表面冷靜,實則內(nèi)心早就一團亂麻了。這個人,他愛不起。
“嗚嗚嗚,梓寒哥哥,你別走嘛,人家舍不得你……”少女抱著他的臂膀撒嬌,眼眶微紅,連領(lǐng)口都被她自己扯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果然不能讓她喝酒。
“筠澄,清醒點?!标愯骱膩y如麻。
過了很久,就到賴在自己身上的人睡著了。
陳梓寒輕輕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輕輕為她蓋上被子,看著筠澄凌亂的睡顏,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吻了上去。
良久,陳梓寒慌亂的離開了房間,這個人,他不能有非分之想啊。
黑暗中,一行眼淚劃過臉頰,打濕了枕頭。
這是一個戰(zhàn)亂的時代,黎國君主膝下無子,兵力也算不得強盛,邊塞諸國對這塊地處中原的國家虎視眈眈。
黎國君主為此從小暗中培養(yǎng)著小公主習武,當不成女帝也希望她能在這亂世中能夠保全自己。
“父皇,這是唯一的辦法,雖然很冒險,但只有這樣,才可信?!庇鶗績?nèi),楊筠澄與老皇帝神色凝重。
“小澄哪,此去兇險,多半回不來啊,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你確定好了嗎?”
“別無他法。父皇,兒臣拜別,定當傾盡全力活著回來。若是回不來,兒臣來世再做父皇的女兒?!睏铙蕹喂蛳逻凳住?/p>
這一次,她不得不去。不過,會成功的。那個人答應她了,就一定可以的。
楊筠澄悠悠轉(zhuǎn)醒,一年了,又做到了這個夢。她掙扎著起床,身上的刺痛清晰的告訴他昨晚經(jīng)歷的痛楚,算了,都習慣了。她現(xiàn)在早就不用關(guān)在地牢里,吉納額將她鎖在軍營里,白天可以在軍帳里自由行走,只是手腳上都帶著細細鎖鏈,無法邁大步跑而已。
軍營里的兵也向來不把她當回事,對他們來說她只是一個階下囚,況且一個弱女子能翻出什么花來。楊筠澄神色閃爍,她很痛。每天只希望那個惡心的吉納額去紅帳里找軍妓,這樣她才能好受點。自從一年前請纓去伙房做飯,吉納額對她的防范從一開始的嚴防死守,但現(xiàn)在的漸漸不再防備,也是,他畢竟從來不吃她做的。況且,五日后就是一年期滿。他們也要將她放了。
昨日,吉納額攻占了邊塞國附近的一個小國,今日去像邊塞王復命,今夜估計是要全軍擺宴席慶功。
鎖鏈細細嗦嗦,楊筠澄推開門,發(fā)現(xiàn)“軍師”陳梓寒站在門口。“你來干什么?”楊筠澄冷冰冰地看著他,余光瞥到五十步之外的墻邊有衣角擺動,便放大聲“看本宮的笑話嗎?趕緊給本宮有多遠滾多遠,本宮不想看見你?!?/p>
陳梓寒定睛看著他,微微張動了嘴。說罷又放大聲道:“你以為你還是公主嗎,黎國氣數(shù)已盡,而你也淪為了將軍的玩物,我看你,早些認命吧?!?/p>
這話聽來刺耳的很,楊筠澄轉(zhuǎn)身回屋,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為何如此刺耳,她還會心痛,她原以為自己早就是活死人了。
她看到了,他說八了個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夜幕降臨,軍營里點燃篝火,吉納額大擺酒宴,坐在主席上,一手喝著美酒,一手摟著楊筠澄,看著席下美人舞蹈。楊筠澄也不反抗,只是微微撇了撇坐在下方的軍師。
深夜,楊遠塵扶著喝的酩酊大醉的吉納額回到軍帳,剛進門吉納額就跌跌撞撞地摟著楊筠澄撲向床鋪開始撕扯她的衣衫,嘴里還說著淫亂之詞“小妖精,你說說,這張臉蛋怎么就這么吸人呢,我看你天生就是該被男人玩……額!……你”還未說完,楊筠澄迅速地拔下頭上的木簪狠狠的扎穿了吉納額的脖子。
這跟她好不容易做出來的長木簪,一年里日日夜夜被她磨的跟針一樣鋒利,并在早上涂上了軍師混送進來的毒素,只為了這一刻,殺了這個畜生。吉納額不甘地盯著楊筠澄,只是血液大量涌出,毒素開始蔓延,他倒了下去……
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黎國率三十萬大軍突如其來地攻打邊塞,主將吉納額卻慘死帳中,群龍無首之時,士兵們感覺自己的肚子里開始翻江倒海,痛不欲生。這一仗打得輕松,邊塞國的大部隊都在吉納額駐守的黎國邊境這邊,楊筠澄殺死了吉納額,并在慶功宴的酒水里投了毒,除了少量沒有飲酒的守夜軍,基本統(tǒng)統(tǒng)倒地。
楊筠澄駕著偷來的馬狂奔到境外,與黎國大軍會和。來人是死了三年的黎國鎮(zhèn)遠將軍北易以及投敵叛國的陳梓寒。
大軍壓境,而邊塞國國君還做著春秋大夢。黎國大軍一路北上,趁著夜色,奪取數(shù)座城池。邊塞國氣數(shù)盡了。7日內(nèi),黎國大軍就攻占到了邊塞國國都。邊塞國國君親自上城墻打算求和,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便被陳梓寒的利劍一箭穿心。邊塞國滅了。
三日后,部署好一切后,公主殿下班師回朝。
這是一場籌謀了三年的大戰(zhàn)。
三年前,邊塞國勢力與野心越來越大,開始攻打黎國,戰(zhàn)場硬碰硬,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但邊塞國仍負隅頑抗,黎國國君不忍看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中,便昭公主與丞相及鎮(zhèn)遠將軍的軍師即丞相之子,陳梓寒入宮商議對策。而得出的結(jié)果便是一步險棋。
讓鎮(zhèn)遠將軍北易假死戰(zhàn)場,遠去西南玉龍山下偷偷練兵,玉龍山是一道天然屏障,處在黎國最南邊,邊塞國很難發(fā)現(xiàn)。而北易戰(zhàn)死后,陳梓寒假意投敵,實則臥底軍營,而黎國便假意求和。一切都按照計劃實行的很好。卻沒想到求和條約中多出了一項,要求公主前往邊塞做一年人質(zhì)的要求。
計劃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沒有任何理由放棄,楊筠澄決定前往邊塞為質(zhì)。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吉納額會禽獸不如,一年凌辱,換邊塞國全軍覆沒,換天下盛世太平。楊筠澄后來想著,倒也是值得。
又一年春暖花開,京都一片欣欣向榮,黎國君主的第一位兒子出生,隨即被封為太子。陳梓寒被封為丞相,北易被封為安國侯。新的盛世到來了。
只是臣子們卻為定安公主的婚事而頭痛不已。是的,她不肯嫁。還屢屢在出入京都的各個風月樓場。在群臣打算攛掇丞相陳梓寒聯(lián)名上書時,陳梓寒卻閉門謝客,留話公主的事不足為道。群臣見此事無望便不管了。
或許只有筠澄自己知道,她接受不了自己,甚至她嫌棄惡心自己,吉納額給自己帶了沉重的陰影時至今日仍有噩夢纏身。雖然這件事鮮少有人知道,但她再也無法愛了,她的愛早就給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而如今,那份約定已然兌現(xiàn),他卻沒有任何勇氣去告訴他,告訴她當年喝酒裝醉賣傻表白,她清醒的不得了,她知道他吻了她,是不是他的心里也有她,也和她想的一樣。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地牢里,他親眼目睹她被凌辱,她看到了他緊握的雙拳差點沒控制沖上來殺了吉納額,是自己,是自己眼神示意他忍住。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掐斷了她和他所有的可能了。
現(xiàn)在的她,還想夢到以前,那個天天躲在丞相府不肯去太學念書的傻姑娘,天天纏著陳梓寒叫哥哥的傻姑娘,成了孤家寡人了。
而陳梓寒何嘗不難受,佛家三大悲: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他各嘗了個遍。那個人,是他求不得的人,他原本以為她會成為女帝,卻不料班師回朝后她拒絕了他們所有人。幾年前卻把一切都打破了,他深入敵營,步步驚心,卻沒有料到會把她牽連進來,甚至在吉納額凌辱他心愛之人時,他看著她堅定不屈的眼神,忍住了沖上前殺死吉納額的沖動,硬是讓指甲陷進了手心,這份痛,刻骨銘心。當夜,他便在心口用刀子刻上了一個“筠”字……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得讓他們付出代價。他利用軍師的身份,竊取吉納額的軍機要情,偷偷替換了他與邊塞國君的書信往來,并將毒藥偷偷藏進了楊筠澄屋子里的桌椅中。一切都很順利。吉納額的掉以輕心,最后黎國滅了邊塞國,他是不是也算兌現(xiàn)了當年的承諾,可他沒有保護好她,他的姑娘把自己變成了浪蕩風月場的失格公主,神情明媚卻難掩落寞與悲寂。
每當夜幕降臨,心口的那個字都會隱隱發(fā)痛,那份愛,早已葬在了那個他醉酒夜的吻里了……
他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起忘記那段故事,守著這個國,也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