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在林間疾行,手捂住胸口,指縫間滲出些許暗紅色的血。間道上不時(shí)有荊棘探出,劃破了他的衣衫,背上一把長劍裹在黑布中,與他的白衣格格不入。
“嘖”,他轉(zhuǎn)身一瞥,隨即加快了腳步,可體力不支,步伐逐漸搖晃起來。幾柄小刀從他手中探出,向四周震射而去。
“宋池,你欺師滅祖,盜我蜀山至寶,還要負(fù)隅頑抗嗎?”
宋池并未回話,反而加快了疾行的速度。突然,腳下金紋一閃,宋池不敢再動(dòng),轉(zhuǎn)過身子,看向林中的陰影。
宋池正欲開口,一柄青色的飛劍穿透了他的胸口,令他當(dāng)場氣絕。一個(gè)白袍男子從陰影中走出,宋池投出的小刀正飄在他的身旁。
男子緩緩來到宋池尸體旁,將其背上的長劍取下。正準(zhǔn)備離開時(shí),夾在宋池衣服間的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待伸手去取,一滴液體滴落在信紙上,迅速暈染開來。男子抬頭,月亮隱入云后,亭亭樹桿枝葉相通,令夜色更濃了一分。因是逆光看去,男子只看到一襲鮮艷的紅衣下擺和一雙干凈的鏤花黑靴。男子警戒的退后數(shù)步,召出仙劍。
“砰!”一個(gè)物體滾在男子腳邊,男子定睛一看,是一個(gè)流淌著酒液的精巧酒壺。
“呵……”樹上之人輕笑一聲,拍拍手,從樹上躍下,衣袖翻飛,如一只振翅欲飛的蝶。男子瞳孔驟縮,緊盯著那人脖頸處似符文構(gòu)成的如鎖鏈般纏繞的紅繩。驚恐的吐出四字:“半僧,玄色……”
那人足履點(diǎn)地,紅衣上用金絲勾出朵朵金蓮,衣襟半敞,露出白皙的胸膛和精美的鎖骨。詭魅的紅繩纏在雪白的頸上,朱唇微揚(yáng),噬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令人寒氣入骨,明眸皓齒,一對劍眉直入發(fā)鬢,給人以凌壓之感,但其只有半發(fā)——如剃度到一半的出家之人,只有一半散下的墨發(fā)在張揚(yáng)著。
男子定了定心神,“玄色影人,你誅天子、滅僧門,來我蜀山做甚?”
被喚玄色之人撩撥了一下自己的半邊長發(fā),一只纖長的手玩弄著綴有紅穗的素色長簫。聲調(diào)慵懶,卻帶著清冷:“見鷸蚌相爭,來收收漁翁之利?!币粨]手,男子手中用黑布裹著的長劍便到了玄色手中。玄色解開布帛,便露出一截雕飾著奇珍的劍鞘,劍柄上刻著些奧義符文,玄色皺皺眉頭,將劍抽出些許,凌厲的劍身映出他清冷的面容。
玄色將劍收回,把黑布扔去一邊,“真不知爭這些廢鐵作甚,還不如讓我收回去替我家劈柴的斧子。”
當(dāng)年玄色影人誅滅天子,躲于寺中,欲以出家人之身隱跡。剃發(fā)一半,狂性大發(fā),滅了僧門,江湖之中行重金懸賞其首級,卻無人敢近其身,人送半僧謬稱。
男子見寶貝被奪,有些慌亂,卻又不可強(qiáng)奪。玄色道:”今日只是隨意走走,不殺生,你可以走了。”男子躊躇半響,若自己安然回去,教中之人定會(huì)說他私吞寶物,不好交代。玄色突然頓悟般的拍了拍額頭,“對了,這不是有心讓你為難嗎,那就……送你一程好了”,“那”字一出,一枚短劍沒入了男子心臟。
玄色見人倒下,滿意地拍拍手,“出來吧?!?/p>
黑暗中跑出了一個(gè)約莫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小男娃勾住玄色無名指,玄色抽出手揉他軟軟的發(fā),“走吧?!?/p>
那男孩回頭望了望宋池的尸身,喃喃道:“爹爹……”玄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尚未拆開的信封,摸出火折子投向之前的酒壺,霎時(shí)火光四起,信封逐漸化為灰燼。
玄色牽起小男娃肉肉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兄,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