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第一模范監(jiān)獄是個人間煉獄,此話不假。
典獄長,是個活閻王。為了斂財,無所不用其極。把幾百號獄卒當(dāng)奴隸使喚,稍不留神就上酷刑,多半人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
牢頭獄霸更是猖狂,他們按等級,分成甲乙丙丁四個監(jiān)區(qū),尤其是甲字號里,盤著的是海河幫幫主,袁文會的弟弟袁武吉,這人比典獄長還要惡毒。若是身無分文又沒點關(guān)系的話,渾身上下,哪能留下一塊完整的皮肉。
菜場的人說,監(jiān)獄后面的那條臭水溝,總是聚著一群野狗,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帶血的人肉吃。
一大片沙地廣場上,三五成群站著很多穿著囚服的人。此刻,他們正在聽著前方高臺上的人講話。
“進了我的門,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p>
“是龍,都給我盤著;是虎,都給我臥著!”
“我朱焱龍,只要求兩個字,法,和穩(wěn)?!?/p>
說這話的是個小個子男人,帶著一副圓框眼鏡企圖裝個斯文人,可本質(zhì)還是個無賴流氓。
他的身后掛著一口大鐘,上面刻著一個大字,正是他剛剛說到的“法”。
“在我這兒,法則天地。誰要是敢鬧事,別怪我不客氣?!?/p>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希望各位,在這里,警鐘長鳴!以法作則,改造做人!”
朱焱龍說話時肢體動作十分夸張,一副激情澎湃滿腔熱血,看起來到還真像是為了下邊這一群穿著囚服的人考慮。
霍震霄四人手上拷著手鏈,行動不便,不然真想用手捂住耳朵,免得再聽朱焱龍這番冠冕堂皇的狗屁話。
其他人態(tài)度也和霍震霄等人差不多,明顯心不在焉,但即便如此卻都不敢出聲反駁,畢竟在這里得罪了朱焱龍,就等同于給自己找不痛快,甚至是自尋死路。
然而沉默之中總有發(fā)聲者。一聲怒吼自人群中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荒唐!”一個中年男子走出,毫不畏懼地看向高臺之上的朱焱龍,“在這里洗心革面,洗出的是黑心!革出的是獸面!”
霍震霄側(cè)頭打量這人,年紀(jì)應(yīng)有三四十歲的樣子,頭發(fā)有些白絲,看起來卻硬朗的狠。
“五卅慘案余波未平,多少同胞尸骨未寒!這難道不是所有人的警示鐘嗎!”
男人仍在義憤填膺,看到有人拿著棍子靠近,邊躲避邊繼續(xù)叫嚷。
“但凡有點血性的中國人,怎會像你們?nèi)绱祟嵉购诎?!你們寧愿把手里的武器朝向自己的同胞,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國將不國!”
霍震霄看熱鬧似的觀察著朱焱龍的反應(yīng),就見朱焱龍?zhí)统鰳專路健芭榕椤眱上?,剛巧打在逃竄的男人腳前,男人動作一頓,隨即被追上圍捕。
人們紛紛抱頭蹲下,只有霍震霄四人仍站的筆挺。
與朱焱龍唱反調(diào)的男人被押到高臺下,朱焱龍居高臨下看著他,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砸了裕大紗廠的工人領(lǐng)袖,胡毅東吧?!?/p>
明明是詢問的話,朱焱龍的語調(diào)卻是陳述。
霍震霄不免多看了幾眼,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帶人砸了裕大紗廠的胡毅東,怪不得有如此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