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姚有武自己也有些無奈,明明是嚴肅至極的軍事問題,怎么自己就被蕭弦瑈帶跑成“不遺余力給對方添堵”呢。
蕭弦瑈知道自己這位至交與自己政見、看法方面基本一致,兩人多年以來的默契告訴他姚有武是一定愿意借他這次兵的。
要不是皇上的兵動不得,一動就會暴露身份,他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大費周章的去規(guī)劃。
“我記得來的時候看見他們的軍艦,那不是我們這里的水平,大沽港慘敗可能就是因為軍艦上力量懸殊,再加上指揮得人缺乏水戰(zhàn)經驗,不然斷不能短短一夜就全軍覆沒,你知道當下最危險的就是最關鍵的?!?/p>
姚有武也收了松快的神情,面上漸漸嚴肅起來,臉部輪廓就在一片燭火蜜色中照應了出來,說起來姚有武也算是大金當年玉面排名前四位公子之一,只可惜經年的清苦使他漸漸被磨平了棱角,本來恣意傷人的利爪也學會了深深的藏在爪鞘中。
時間可以將一個人改的面目全非,也可以磨平一個人的棱角,卻變不了他的肺腑。
“王爺言下之意失去毀他們的軍艦,這個方法倒是也不是沒有人提過,可去的人沒有再回來過,王爺是想出了什么萬全之策嗎?若是只抱著賭徒一試的念頭,下官是斷斷不會舍得手下的人去白白送了性命,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王爺這樣冒險的?!?/p>
“對策我的確是有,萬全卻不能,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姚兄,你知道,我是喜歡賭一把的?!?/p>
姚有武重重的握拳錘了一下桌子,心里有些惱恨自己的身不由己。
若是自己你能夠調動更多的兵力,勝算還能更大些,只是當年先皇為了控制中央集權,特地有旨制作了一面軍令符,與虎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圣旨上規(guī)定軍令符是由監(jiān)軍攜帶,便于傳達皇帝的指令,只有對壘將領同時拿出軍令符和虎符兩件信物時,眾將士才能聽取他的命令進攻,不然就算是敵軍攻到家門口了,對壘將領也只能忍氣吞聲,死死守著城池。
這道圣旨狗的很,一方面限制了將領的權力,若是與監(jiān)軍不和,那么任你是身經百戰(zhàn)的驃騎大將軍還是像姚有武自己這樣莫名其妙突然被抓到任上充數(shù)的半吊子提督,你的一切行為都會受限,每天窩火不說,還不能直接與監(jiān)軍對抗,因為監(jiān)軍是皇上的人,你打了建軍的臉就是在拂皇上的面子,等日后這監(jiān)軍記你仇回去參你一本,你離馬革裹尸也就不遠了。
再者更叫人糟心的是在這期間一切平安無事還好,若是一旦敵軍給你搞個突襲,軍場如修羅場,哪有那么多時間去傳軍令符,恐怕等你的軍令符磨磨蹭蹭傳下去時,黃花菜都涼透了,并且一旦城池失守,殃及池魚,倒霉的還是奉命戍守城池的將領自己。
姚有武當年曾上書提及過此事的弊端,但被先皇“所見不足”給批了回來。
當今看來,可真真不是他所見不足,而是早有遠見,監(jiān)軍膽小如鼠,只想縮在城池里當王八,壓根不理會姚有武幾次想要偷襲的建議,氣得姚提督天天跳腳。
沒有監(jiān)軍點頭這兵就動不得,大部隊走不了,只能用小部隊來偷偷摸摸跟敵人周旋。
姚有武越想越窩火,怎么在天子腳下給天子賣命還得這么如履薄冰,天理何在。
“一半就夠了,你們三番五次的這么風聲鶴唳,恐怕對方早就以為你們膽小如鼠,放松了警惕,不會想到我前去偷襲的?!?/p>
蕭弦瑈多多少少了解姚有武怒從何來,有些安慰的說道。
“王爺前去不足二百人,是想怎么偷襲?!?/p>
“火燒……實在不行讓他們自己對著自己打,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他們就這么肆無忌憚的在大金的地盤撒野?!?/p>
蕭弦瑈的聲音并不很大,卻字字擲地有聲,帶給人一種不自覺就去相信的信服感。
姚有武對蕭弦瑈的能力自有主張,相信他這些話卻不是一時逞強的空穴來風,既然蕭弦瑈敢這么大言不慚的說,那就說明他不只有那么一般的把握,可能更多。
“王爺可以拿著這個去命令他們,他們都是我的親信,對我絕無二心,一定會助王爺一臂之力,后日丑時,北大營的小樹林,下官會提前告知他們在哪里等候,見了面時王爺只需拿著信物吩咐便是?!?/p>
姚有武從懷中掏出來一枚質地光滑像牛奶般絲滑的玉佩,小心翼翼地將它遞給蕭弦瑈。
蕭弦瑈只看了一眼便沒有任何猶豫的接下了。
“多謝?!?/p>
……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蕭弦瑈并不知道灌木中那二人等的心急如焚,時間其實早就已經超過三炷香了,可他們兩個人卻都沒有要全身而退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那個人的回來。
長久的相伴使他們早就將彼此看成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動一下痛著全身。
“來了?!睂m文璟看似寒潭一樣靜無波瀾的眼里蕩起了一絲漣漪,他看見一個鬼魅的黑影從燈火通明的臨時營帳中須全須尾的退了出來,登時松了一口氣。
李小可也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輕松之余的同時才發(fā)現(xiàn)一直緊緊攥住的雙手已經有些麻木,并不能張開,而且掌心不知道何時也被指甲劃出了血印。
“王爺?!倍硕紱]有先去關注借兵之事的成敗,而是先先起身去接應不遠處越來越近的那個人。
“放心,事已成,后日丑時借兵,咱們一起去給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龜孫添堵?!?/p>
李小可有些好笑,抬手抽了蕭弦瑈一掌,嗔怪他;“以后不要再這樣只身冒險了?!?/p>
蕭弦瑈抓住李小可做完惡欲待撤回的右手,將唇輕輕地印在了上面,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很快便將李小可的手放了下來,一臉正人君子,仿佛剛剛那事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這也是我的心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