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很高興,笑鬧著要幫忙掛燈籠,霍風站在梯子上,回頭質(zhì)疑她:“你行嗎?”
夏梔不由分說:“給我給我,行不行試了才知道?!?/p>
慕憐雪和霍風站在底下對視一眼,默契的后退幾步——免得她從上面摔下來砸到自己。
還真別說,夏梔的手拿得了武器,還掛的了燈籠,大大的兩只,可愛的像是兩個胖小孩。
夏梔很有成就感,舉著手機“咔嚓咔嚓”一頓狂拍,末了還能幫忙搬梯子:“我還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地方過過年呢。我小時候,在老家,過年只有兩顆糖,可也是很高興的,現(xiàn)在天南海北到處跑,很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的年味了?!?/p>
慕憐雪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落寞。夏梔是一個非常灑脫的女子,她怎么會露出這樣的情緒呢。
慕憐雪立即看向長身玉立的霍風,果不其然他的眼里是一片溫柔海洋,頓時感覺到心臟受到了重擊。
推著他往夏梔身邊湊,“你們怎么認識的?”聽墨越澤說過了,還想聽他們自己說。
霍風眉頭一挑:“無可奉告?!?/p>
沒人注意到,夏梔的表情低落了下來。
慕憐雪有些怔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某一瞬間,她竟覺得霍風和墨越澤還蠻像的。
“也是奇怪啊,你的墨先生不在這里,你卻留在這里過年。”
慕憐雪的眼睛透亮。
霍風沒反應(yīng),“墨先生叮囑我照顧你。”
“簡默呢。”
“他有他的事。”
嗯,對答如流。
年節(jié)將至,這幾天慕憐雪跟著操持墨家大小的事務(wù),都是一些散亂的規(guī)矩,她只是跟著打個下手,卻也累的夠嗆。
然后連忙被制止,說她是孕婦得靜養(yǎng)。
墨太公說:“被越澤養(yǎng)的嬌氣了?!?/p>
慕憐雪下意識一頓,笑著帶過,隨即假裝不經(jīng)意的問:“他說他還在別處處理事情,他有沒有和您說什么時候回來?”
“倒沒有,他忙,這是肯定的,丫頭,你也不要怨他?!?/p>
慕憐雪笑著應(yīng)對,沒說什么。
抬頭時卻在回廊處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的動作瞬間一頓,“那是誰?”
眾人順勢看去,那人卻已經(jīng)離開了。
慕憐雪笑了笑,“是我看錯了?!?/p>
回程的路上,要繞過一泉栽著枯荷的小湖,聽說這是天然生成的,湖水深且寒,冬天也沒干涸。
慕憐雪站著看了一會兒,面色凝重,長長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輕輕翕動。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問身后的侍者:“今天幾度?”
如今正是深冬,雖然是南方,也不會有多溫暖。
侍者不明所以,還是回答:“今天正好零度,再過幾天應(yīng)該會更冷?!鳖D了頓,“少夫人覺得冷么?現(xiàn)在是正好是傍晚,我們趕緊回去吧。”
慕憐雪聽完,輕輕點點頭。
然后,她忽然伸手解開自己的外衣,遞給侍者。
侍者捧著,望著慕憐雪這一身孑然的樣子滿臉驚愕,“這是做什么?”
慕憐雪深吸一口氣,然后讓人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的,如同一只蝴蝶,慢慢走進了這據(jù)說深且寒的湖水里!
侍者的眼睛猛的瞪大,膝蓋一軟差點給慕憐雪跪下。
冰冷的寒水從四面八方涌來,輕而易舉漫過眼耳口鼻,然后漫過頭頂,黑色的長發(fā)如同海藻,在水里飄散開。
那封存的、刺骨的冷如刀子,毫不留情往身上扎,身體的每一寸,都像是在遭受酷刑。
如置冰淵。
慕憐雪放任自己緩緩下沉,朦朧當中她聽見了侍者撕心裂肺帶著哭泣的呼救,凌亂慌張的步伐聲從遠處趕來,唯獨沒有那個期待的人一把跳下將自己救起。
猜想錯誤嗎?求生意識瞬間侵占腦海,慕憐雪開始撲騰,她會游泳,否則也不會不管孩子的安危置于險地。
可她剛想往上游,左腿忽然一抽,猛的驚鸞起來!
一下睜開眼。
恐懼鋪天蓋地。
“我的孩子……”
昏厥的那一瞬間,慕憐雪的意識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無比頑固——她后悔跳下來了。
寒冷過后,是難忍的灼熱,一陣一陣翻涌而上,像是處于冰與火的交界,周圍聲音紛雜,腹部疼,頭痛也難忍。
她拼命想要醒來,眼睛卻像被糊住了似的,怎么也爭不開。
待慕憐雪再次醒來,似乎已經(jīng)是頭天了,一摸腦袋,果然發(fā)燒了。
不止發(fā)燒,她的嗓子也嘶啞疼痛的要命,腹部亦像是被什么碾過,渾身都不舒服。
照看的女孩子見她終于醒了,連忙上前,溫和的詢問:“少夫人,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慕憐雪沒有看見原先那個侍者,皺了眉,由丫頭扶著撐起身,看清楚這是在她自己的房間里,手腕上還扎著針,孩子還在。
她沒有回答女孩子,只是問:“是誰救的我?”
女孩子愣了愣:“……是霍主管?!?/p>
眉頭瞬間打結(jié),“霍風?”
話音剛落,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你以為是誰?”
進來的那位可不就是霍風嗎,他身著淺藍色的毛衣,手上提著一袋子藥,鼻子紅紅的,有些像馬里奧。
慕憐雪的病懨懨瞬間爬了上來,“謝謝……”
受了寒,女人身上通體都是一種沒血色的白,聲音也受了損,這樣半倚著,虛弱不已,霍風想要責怪的話瞬間說不出口了。
眼神示意女孩先出去,待門關(guān)好,他才擱下藥,屈起兩根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說說吧,你是怎么想的?你現(xiàn)在懷孕馬上九月,啊,你真不怕孩子出差池!慕憐雪,你真自私?!?/p>
慕憐雪任由他罵。
眉眼冷淡下去,“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p>
霍風冷哼一聲,轉(zhuǎn)移話題:“虧得照顧你的人機靈,沒把真實情況說給爺爺聽,但撒謊也撒不出個所以然來,現(xiàn)在還因為你在祠堂罰跪呢?!?/p>
“因為你”這三個字霍風咬得特別重。
慕憐雪皺緊眉,這也就是說霍風什么都知道。
她卻還是裝不知。
“抱歉,我會和爺爺解釋的。”
霍風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