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憐雪說了很多話，臉上直發(fā)燙，墨越澤伸手捧住她的臉，滾燙中夾雜了濕漉漉。

她不知道，此時他的心里有一場海嘯。

漸漸的，慕憐雪不說話了，她倒在墨越澤的懷里，摸一把臉，“我哭了嗎……我還以為我不會再哭了……”

墨越澤細細的撫摸她的頭發(fā)，她似乎醉了，又似乎沒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如果殺人不犯法，我一定弄死你！”

墨越澤閉上眼睛。

他知道她心里苦。

可慕憐雪已經(jīng)認了，她認命了。

墨越澤仔細的撫摸她的臉，胸口起伏著，心中復(fù)雜程度不亞于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越澤終于抬眼，招手示意簡默過來。

從他手里接過車鑰匙，“去結(jié)賬。”

旋即便把慕憐雪抱到了副駕，把座椅放低，給她系好了安全帶，又調(diào)高了些溫度。

墨越澤沒喝酒，能開車，這么晚了，墨城依舊車水馬龍。

墨越澤就這么開著，開過了市相關(guān)部門，開過了一中，開過了少年宮，開到整座城市徹底安靜，他越開越快，耳邊只有呼呼的風(fēng)聲，可風(fēng)也吹不散他心口的抑郁。

等開夠了，他就停下來。

病還沒完全好，這會止不住的咳。

轉(zhuǎn)頭一看，慕憐雪身上蓋著小毯子，睡得正香。

她的夢里面有什么呢？

墨越澤喃喃：“你夢到恩恩嗎，我一次也沒有……我想，她應(yīng)該不想見我?！?/p>

大家都是聰明人，她能猜到他故意生病引她前來，他也能猜到她借著酒意說那些話意欲何為。

該劃清界限了。

慕憐雪是被光刺醒的，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從高樓旁邊升起的朝陽，她抬手擋住，發(fā)現(xiàn)車子就停在離她家的不遠處。

一夜沒睡的墨越澤看著她：“醒了？”

慕憐雪看著他，呆了呆。

橘色的光線落在男人的臉上，顯得他整個人格外溫柔，這會兒的墨越澤好像不是那個墨總墨越澤，而是十八九歲時候的墨越澤。

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慕憐雪收回視線：“我在這里睡了一晚上嗎？”

墨越澤對她的防備感到落寞，“你昨晚喝多了，我聽了你許多話?！?/p>

“我亂說的?！彼⒓椿貜?fù)。

“你不要害怕……我沒生氣?！?/p>

慕憐雪已經(jīng)不敢相信他的話了，她頭疼欲裂，解開安全帶，想下車，卻發(fā)現(xiàn)整部車已經(jīng)被他鎖死了。

墨越澤不動聲色，似乎沒看見似的，他有話要說。

“我吧，我從前……”

“南川？”慕憐雪突然看著前面一個人喊。

墨越澤所有動作都停了，他看見一個干干凈凈清爽的少年站在陽光下。

慕憐雪伸手去按中控，她根本沒聽清墨越澤在說什么，只感覺他扣住自己的手動彈不得。

慕憐雪回視墨越澤要吃人的眼神，她很堅定，“放我走。”

一瞬間心如刀絞。

墨越澤慢慢啟唇，“那是誰？”

慕憐雪沒回答，眼神卻已經(jīng)告訴了他一切。

“墨越澤，和你沒關(guān)系。”

手上的溫度漸漸消失，墨越澤咬緊牙齒，一點點松開了她。

慕憐雪推開車門快步跑下車，因為太匆忙，一只腳崴了一下，站好繼續(xù)朝南川走去。

此時路過的人都看見，豪車里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他眼睜睜看著那個慌亂的女人走向安靜的身邊，一只手無力的垂下。

他本無心向月明，但此時，她走向另一個男人的瞬間，終于讓他感到如墜地獄。

可只有彼此才知道，慕憐雪走過去說了什么，她抓住他的手：“這人對我糾纏不清，你假裝一下我男朋友?！?/p>

南川完全是路過，一臉疑惑，“啊？”然后看看豪車，看看慕憐雪，“姐……什么情況？”

“幫幫我！”

南川只好硬著頭皮拎起手邊買好的早餐，問她：“餓了嗎？”

見她不回答，南川的視線越過她，和車里那個男人對視了一眼，旋即拉起慕憐雪的手，徑直離開。

那一眼里沒有挑釁，亦沒有勝利者的姿態(tài)，里面波瀾不驚，就是這樣的波瀾不驚，掀起了墨越澤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死死的扣住方向盤，手臂青筋暴起，他有點喘不過來氣。

慕憐雪只掙扎了一下，便順南川往前走。

她安安靜靜，不置一詞，乖巧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中，兩人的手終于松開，南川有很多問題想問，最后欲言又止，什么也問不出來。

那串車牌號數(shù)字，買都買不來。

“謝謝啊?！蹦綉z雪隨口說。

“舉手之勞！”南川笑起來很明朗，“不過我得走了，姐，我還有課呢。”

“去吧?！?/p>

慕憐雪心里有數(shù)，她絕對不能和墨越澤這么糾纏下去了。

下次見面，應(yīng)該是勢不兩立的情況。

走出一段路，南川回想起不久前墨越澤的臉色，男人之間看得透，那是真正的崩潰和絕望。

那樣的男人，舉手投足都不是普通人。

這個合租的姐姐……有點東西啊。

他完全沒想到，就是自己無心的舉動，居然擊潰了墨越澤。

簡默在酒店門口等到墨越澤時，他的表情十分難看，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把車鑰匙丟給簡默。

簡默朝后頭看了看，沒看見慕憐雪，是他的認知出了差錯嗎，他還以為昨晚之后，慕小姐還會回來。

酒店頂層，墨越澤坐在飄窗上，褲腿往上蹭了一截，露出腳踝。

他半拉著窗簾，側(cè)頭靠在窗上，垂下的眼眸里空無一物。

墨越澤此刻很脆弱。

簡默把藥分好，放在男人的身邊，低聲勸解：“墨總，藥還是要吃的?！?/p>

墨越澤依然沒動，簡默見狀也不敢打擾，只好退下去，就在這時，墨越澤突然問：“簡默，你知道什么叫無以為繼嗎？”

簡默被問住了，他替墨氏處理過大大小小的問題，偏偏不知情字何解。

簡默想了想，用詞典上的問題回復(fù)：“沒有理由和辦法，再繼續(xù)下去。”

墨越澤涼涼一笑，簡默從未聽過墨越澤這樣的笑聲，涼到了骨子里，叫他聽著難受。

這場感情，紛紛擾擾，怎么落了這樣的結(jié)局呢。

說不遺憾，是假的。

放不過自己，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