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憐雪還能想起那天晚上墨越澤的狀態(tài)。

莫冉跑了出去，其余人追過去，而墨越澤渾身陰鷙的把慕憐雪抵在角落里，一字一句的問：“你早就知道了?！?/p>

慕憐雪沒見過這樣的男人，慢慢搖頭，“我不知道……”

墨越澤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是你報復(fù)我的手段對嗎？”

慕憐雪握住墨越澤的手腕，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墨越澤，看著我，你看著我?！?/p>

她幾乎是乞求的姿態(tài)，害怕的看著這個男人。

他根本沒聽進(jìn)去，拿起一個杯子砸在地上，“滾！”

旋即掙脫她的力道，用最后一絲理智不讓自己傷害她，“你走吧。”

他的嗓子已經(jīng)沙啞到不行，那是壓抑到了極致。

慕憐雪心中震顫，揉了揉脖子，眼睜睜看著男人進(jìn)入房間把門關(guān)上，然后悄無聲息。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在傭人來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才回過神。

“我來吧?！?/p>

“可是慕小姐……”

慕憐雪搖搖頭，接過掃帚。

她需要做些，來理清這一切的事情。

可以肯定的是，莫冉是被刻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為的就是讓墨越澤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等地板都已經(jīng)被拖到光可鑒人，Linda匆匆從外面回來，見到這一幕驚訝：“慕小姐，你怎么能做這種事呢？”

慕憐雪看向她的身后：“莫冉呢？”

Linda搖頭：“她跑的很快，楚兒小姐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消息，把她接走了……”

在楚兒那里應(yīng)該不會不安全。

慕憐雪松一口氣，直起身體，輕聲上樓，敲了敲墨越澤的房門：“墨越澤？”

沒有人響應(yīng)她。

慕憐雪莫名心慌，推了推沒推開，“墨越澤，我有事找你，開下門好嗎？”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溫柔。

可還是沒聲，慕憐雪沒底了，理智告訴她，墨越澤是一個不會亂來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可在聽過葉晚秋那番話之后，她始終惴惴不安……

她看了看四周，這一層是大平層，全打通的，她快步走到另一間房，沒鎖，進(jìn)去了，這是間書房，旁邊還有一扇門。

慕憐雪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顫抖，如果這里進(jìn)不去，那她真的沒辦法了。

她閉上眼——

推開了。

慕憐雪豁然睜眼，迎面而來的是一團(tuán)黑暗，和寥寥煙味。

黑暗里閃著一抹猩紅。

墨越澤坐在地上，指尖燃著一根煙。

慕憐雪從來沒聽過他如此冷漠的聲音：“出去?！?/p>

慕憐雪腳步一頓，但沒出去，而是蹲下來，輕輕拿走了那支煙，在地上按滅。

“對身體不好。”

兩雙眼睛在微暗里對視。

墨越澤眼里突然帶著嘲弄：“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溫柔的和我說話了?！?/p>

慕憐雪身體一僵。

他單手撐在床沿，長腿隨意的擺在地上，一身頹廢。

慕憐雪沒見過他如此，好像是在……平靜的難過。

“莫冉的事……我之前不知道是她?！?/p>

“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那件事了?！?/p>

“我……”

“所以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慕憐雪蹙眉：“我說了，我真的沒有！”

“你恨我，你想報復(fù)我，這些我知道，我全盤接受，你怎么做都可以，唯獨(dú)不能拿這件事來傷害我！”那是他一生的痛點(diǎn)，是原生家庭帶給他的黑暗。

墨越澤的聲音很?。骸澳闶遣皇怯X得痛快，墨越澤也有接受不了的事情?！?/p>

他話音剛落，沒有想到的是，慕憐雪突然傾身，抱住了他。

他的動作全部僵住，聲音也停了。

“我跟你說最后一遍，我真的事先不知道小冉是你……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她和你見面，我不是那種人?！蹦綉z雪說的又急又快，“不像你?！?/p>

墨越澤的手落在地上，是，她確實(shí)不是那種人，她對許多事情都有原則和底線。

慕憐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樣，難受得很。

維持這個動作很久，慕憐雪放緩的語氣，“這些事情，你以前從來沒和我說過?！?/p>

早該預(yù)料到的，墨越澤一直不說為什么和墨育寧不和，是有貓膩，可慕憐雪自己身上太多事了，根本沒沒來得及去想。

這些沉重過往，被他一個人壓在心底，放了很久很久，如今突然被掀起，漫天灰塵，迷了眼。

“你在可憐我嗎？”

“我沒……”

話還沒落，墨越澤突然按住她的腦袋，“別說了，讓我抱一會兒。”

她的膝蓋跪在地上生疼，可硬是維持這個姿勢良久。

慕憐雪覺得唏噓，原來再無情的人，也有傷痕累累的過去。

挺可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越澤呼出一口沉重的氣。

“我每次去見她和她的母親，都必須強(qiáng)打起姿態(tài)，看上去我是贏家，可眼神對視時，我知道她們才是。”

“墨育寧心有所屬，我母親留不住，她們卻可以，我想不通，十幾年的感情，原來也可以說沒有就沒有?！?/p>

慕憐雪靜靜聽著，她有些無法想象，東窗事發(fā)時，墨越澤是如何面對自殘的母親和出軌的父親，如何逼著自己強(qiáng)大起來，保護(hù)家人的。

“后來小懿出生了，總算能讓墨育寧多回回家，可是我們都知道，這沒用?！?/p>

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留不住一個要走的人。

“即便如此，我也愛小懿，這個新生命的降臨給我母親帶去了活著的希望，也給我?guī)砹恕?/p>

他沒說下去。

慕憐雪卻知道他要說什么，動作不自覺緊了點(diǎn)。

卻不料他會主動說：“所以……在小懿出事之后，我被難過沖昏了頭腦，我覺得拯救我的那束光要滅了，所以我對你，造成了傷害?！?/p>

慕憐雪心頭一跳。

墨越澤幾乎有些哽咽，懺悔道：“對不起，憐雪，真的對不起?！?/p>

慕憐雪閉眼，因果輪回，她居然不知道，該不該怨他了。

她按在燈光的開關(guān)處，“我的膝蓋有點(diǎn)疼?！?/p>

墨越澤當(dāng)即松開她。

燈光打開的一剎那，他第一時間捂住她的眼睛，“慢慢睜開，會有點(diǎn)刺眼?！?/p>

他如此細(xì)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