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小船順水而下,不知過了多久,紫電忽然松了下來,化為一枚銀色的指環(huán),戴在江澄手上。
兩個人喊了一路,嗓子早已嘶啞,松綁之后,一句話也沒說,往回駛去。沒有船槳,便用手逆著水流劃往回劃。
虞夫人說抽他的這一頓,能讓他半個月都好不了,可魏無羨此時卻覺得,除了被抽過的地方還是火辣辣、刺麻麻的疼,行動并無大礙。他們著一股瀕死般的勁兒,拼命地劃。一個多時辰后,終于徒手把船劃回了蓮花塢。]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有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那兩個十幾歲的少年拼了命的又回了蓮花塢。
[兩人遠遠地劃到湖心便停住了,泊在水中,心臟怦怦狂跳,竟然都不敢靠近碼頭、不敢沖上岸去看個究竟、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江澄眼含熱淚,雙手雙腿都在哆嗦。半晌,魏無羨道:“.....先不要從正門進去。"
江澄胡亂點了點頭。兩人悄無聲息地把船劃到了湖的另一邊。那邊有一棵老柳樹,根在岸邊的泥土里,粗壯的樹干斜著生長,橫在湖面上,柳枝都垂入了水中。以往蓮花塢的少年們常常順著這棵柳樹的樹干,一直走到它的樹頂,坐在那里釣魚。]
誰也想不到,這棵他們平常用來玩的樹最后居然是他們回自己家的路,呵呵,諷刺嗎?
[魏無羨探頭朝里望去,一顆心立刻沉了下來。蓮花塢的校場上,站滿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這些人全部都身穿炎陽烈焰袍,衣領衣襟和袖口
的火焰紋紅得血一般刺目。
江澄還在瘋狂地用目光搜索虞紫鳶和江楓眠的身影,沒有,沒有。魏無羨的眼眶卻瞬間濕熱了。
這些人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
他喉嚨又干又痛,太陽穴猶如被鐵錘砸中,周身發(fā)冷。正想仔細看看,趴在最上面的那個瘦瘦的少年是不是六師弟,忽然,站在西北角、背對著他們的那個人似乎覺察到了什么,轉過身來。
魏無羨立刻按著江澄低下了頭。
王靈嬌:“你看他,明明只不過是你手下的一個小卒而已,那么囂張,剛才我要打那個虞賤人和那個江什么的耳光,他還不許。人都死了,尸體而已!這樣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江澄一下子沒抓住,從墻上滑了下去。魏無羨眼疾手快地提住了他的后領。
兩人都是熱淚盈眶,淚珠順著面頰滾滾墜落,打到手背、土地上。]
“江宗主江夫人居然死在這樣的人手里,溫晁,王靈嬌,這兩個人真是該死!"
不下去了。兩人翻下了
墻,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地離開蓮花塢。跑了很遠,那群烏合之眾在校場內的歡聲笑語還揮之不去,一個女人嬌媚的歌聲快活無比地飄蕩在蓮花塢的上空,仿佛一把帶有劇毒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在切割他們的耳朵。
跑出數(shù)里,江澄忽然停了下來。
魏無羨也跟著停了下來,江澄轉身往回折,魏無羨抓住他道:“江澄,你干什么!不要回去!"
江澄甩手道:“不要回去?你說的是人話嗎?你讓我不要回去?我爹娘的尸體還在蓮花塢里,我能就這么走了嗎?我不回去我還能去哪里!"
魏無羨抓得更緊了:“你現(xiàn)在回去,你能干什么?他們連江叔叔和虞夫人都殺了,你回去就是一個死字!"
江澄大叫道:“死就死!你怕死可以滾,別擋我的路!"
魏無羨出手擒拿,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遺體是一定要拿回的,但不是現(xiàn)在!"
江澄閃身避過,還擊道:“不是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我受夠你了,快給我滾!"
魏無羨喝道:“江叔叔和虞夫人說了,要我看顧你,要你好好的!"
“給我閉嘴!“江澄猛地推了他一把,怒吼道:“為什么啊?!"
“給我閉嘴!"江澄猛地推了他一把,怒吼道:“為什么啊?!"
魏無羨被他一把推到草叢里,江澄撲了過來,提起他衣領,不住搖晃:“為什么啊?!為什么啊?!為什么!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吧?!”
他掐住魏無羨的脖子,兩眼爆滿血絲:“你為什么要救藍忘機?!"
大悲大怒之下,江澄已經失去了神智,根本無心控制力度。魏無羨反過兩手,掰他手腕:“江澄...
“給我閉嘴!”江澄猛地推了他一把,怒吼道:“為什么啊?!"
魏無羨被他一把推到草叢里,江澄撲了過來,提起他衣領,不住搖晃:“為什么啊?!為什么啊?!為什么!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吧?!”
他掐住魏無羨的脖子,兩眼爆滿血絲:“你為什么要救藍忘機?!"
江澄把他按在地上,咆哮道:“你為什么要救藍忘機?!你為什么非要強出頭?!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叫你不要招惹是非!不要出手!你就這么喜歡做英雄?!做英雄的下場是什么你看到了嗎?!啊?!你現(xiàn)在高興了嗎?!"
“藍忘機金子軒他們死就死了!你讓他們死就是了!他們死他們的關我們什么事?!關我們家什么事?!憑什么?!憑什么?!"
“去死吧,去死吧,都去死吧!都給我死!!!"
魏無羨喝道:“江澄!!!"
掐著他脖子的手,忽然松開了。
江澄死死瞪著他,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落下。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垂死般的悲鳴、一聲痛苦的嗚咽。
他哭著道:“.....我要我的爹娘,我的爹娘啊......”]
看到這里,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這種情況。什么安慰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你根本就體會不了那種感覺,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你體會不了。
不要說什么我都明白你的感受,我能理解,我能感同身受。呵!都是假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良久,溫情才緩緩開口:“江澄,江宗主,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埋怨魏無羨,但是唯獨你不可以;誰都可以說他魏無羨是白眼狼,唯獨你不可以;誰都可以說他魏無羨是喪心病狂,但是你不可以。”
“江澄啊,在處境最困難的之后你的親生父母告訴他。讓他護著你死也要護著你。你可以為了拿回你親生父母的遺體不顧一切,但是他不可以,他要替你父母保護你,他要輔佐你重振云夢江氏。對他來說,你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存在。"
“江澄啊,其實你是幸福的。不是嗎?"
江澄渾身一震,他低下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