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思追:“魏前輩雖說平時瀟瀟灑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他骨子里的驕傲不輸給江宗主。這個時候他會求溫寧幫他,估計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魏無羨沒說話,當(dāng)時那個情況,他除了求溫寧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不管溫寧說的是真是假,他都只能相信他。
賭一把,溫寧如果是真心要幫他,他不僅可以救出江澄,還可以拿回江叔叔江夫人的遺體。倘若這是個計謀,大不了他就和江澄一起去,黃泉路上也能有個伴。倒也不錯。
唯一的遺憾大概是不能護(hù)著師姐,師姐還在眉山。師姐還不知道蓮花塢出事了。所以,那就賭一把吧。還好,最后他賭贏了,不是嗎?
[沒過一炷香,那個溫寧,居然真的背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來了。
那人渾身血污,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伏在溫寧背上一動不動,正是江澄。
魏無羨低聲道:“江澄?!江澄?!"
伸手探了探,尚有呼吸。溫寧對魏無羨伸出一手,在他掌心放了一樣?xùn)|西,道:“江、江公子的紫電。我?guī)狭?。?/p>
魏無羨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想到剛才還動過要殺了溫寧的心思,訥訥地道:“......謝謝!"
溫寧道:“不客氣.....江先生和江夫人的遺體,我已經(jīng)讓人移出去了。此、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不消他多說,魏無羨接過江澄,要背在自己身上,誰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道橫在江澄胸前的血淋淋的鞭痕。
魏無羨道:“戒鞭?!"]
[溫寧道:“溫晁回來發(fā)現(xiàn)后,一定就會在云夢一帶到處抓你們了......魏公子,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先帶你們躲到一個地方去。”
如今江澄身受重傷,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顛沛流離,饑一頓飽一頓,他急需用藥和安養(yǎng),他們的處境幾乎是寸步難行,走投無路了。除了仰仗溫寧,竟然想不到別的辦法!
在之前的一天里,他絕不會想到,自己和江澄競?cè)灰柚幻麥丶易拥艿膸椭拍芴映錾?,也許還會寧死不屈。但此時此刻,魏無羨只能說:“多謝!"
第二日,至夷陵。
溫寧將他們到了一處貴麗的大宅子,從后門悄悄潛入,一陣潛行,引魏無羨到一間小屋里。然而,他剛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還沒來得及緩口氣,魏無羨便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低聲質(zhì)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縱使被溫寧所救,他卻也沒可能這么快就完全放下對溫家人的戒備,一直留著心眼。
方才跟著溫寧在這所宅子里穿行,途徑不少房間,里面交談的人不少都是岐山口音,從細(xì)碎的對話里,捕捉到了“監(jiān)察寮”三個字!
溫寧慌忙擺手:“不是.....我....
魏無羨道:“不是什么?這不是設(shè)在夷陵的監(jiān)察寮嗎?又是占了哪個倒霉的世家的地盤啊?”
溫寧努力辯解道:“魏公子,你、你聽我說,這是監(jiān)察寮??墒?.....可我絕沒有要害你們的意思,如果我想害你們,昨天晚上我進(jìn)蓮花塢之后,立刻就可以反悔,也、也不用特地把你們引到這里來。"
魏無羨的精神這幾日一直緊繃著,片刻不松,一點就著,昏頭漲腦,聞言仍是將信將疑。]
“溫寧確實是仁善之人”
“如此看來,溫寧這一脈當(dāng)真與溫晁不同”
洛華譏笑,這世上的人就是這樣,作惡時,不管你是不是無辜,反正只要掛上關(guān)系,就認(rèn)定你有罪。倘若一旦知道真相了,就開始從另一個方向說話。
這世道幾百年了,不曾變過。
["我正要找你!你給我好好交代....."
剛說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立即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魏無羨霎時出了一身冷汗,閃身擋在榻前。溫寧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僵硬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子?;蛘f,那個姑娘。膚色微黑,生得一副甜美相貌,眉眼卻無端高傲。
她身上穿的炎陽烈焰袍,火焰的紅色鮮亮,仿佛在她袖口和領(lǐng)口跳躍。品級非常高,比溫寧只高不低!
三人僵著對峙半晌,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魏無羨正準(zhǔn)備行動,豈料那姑娘先他一步行動,啪的一聲,重重摔上了門。
一個聲音問道:“寮主,怎么回事”
那姑娘冷淡地道:“沒怎么回事。我弟弟回來了。別去吵他。走吧,回去繼續(xù)說。"
門外幾人應(yīng)了一聲,隨她一齊走遠(yuǎn)了。溫寧松了一口氣,對魏無羨解釋道:“我.....我姐姐?!?/p>
魏無羨道:“溫情是你姐姐?"
溫寧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道:“我姐姐。很厲害?!?/p>
魏無羨奇道:“你真是溫情的弟弟?"
溫寧以為他在驚訝這么優(yōu)秀出名的姐姐竟然有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弟弟,承認(rèn)道:“嗯。我姐姐厲害,我.....不行?!?/p>
魏無羨道:“.....沒有沒有。你也很厲害。我驚奇的是,你竟然敢......”
這時,榻上的江澄動彈了一下,輕微地皺了皺眉。魏無羨立刻翻身察看:“江澄?!"
溫寧忙道:“他醒了要喝藥,我去弄藥。"
他走出去,反手帶上了門。
昏睡了許久之后,江澄終于悠悠轉(zhuǎn)醒。魏無羨-開始還大喜過望,然而,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江澄的表情很奇怪,很平靜。太過平靜了。]
“小江宗主沒了金丹,這會怕是不太好受吧
“那是肯定的,不過這小江宗主的金丹現(xiàn)在不是還在嗎?”
“對啊,這是怎么回事?"
江澄攥緊了手,怎么回事,還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有個蠢貨把自己的金丹給了他。
[魏無羨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悲喜怒驚,一樣都沒有,心往上一懸,道:“江澄,你看得見嗎?聽得見嗎?認(rèn)得我是誰嗎?”
江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戒鞭痕,冷笑一聲。戒鞭痕一旦上身,就永遠(yuǎn)也去不掉。
魏無羨卻違心地道:“總有辦法弄掉的。”
江澄拍了他一掌。這一掌虛軟無力,魏無羨連晃都沒晃一下。
江澄道:“感覺出來了嗎?"
魏無羨道:“什么?什么感覺出來了嗎?"
江澄道:“感覺到我的靈力了嗎?"
魏無羨道:“什么靈力?你根本就沒用靈力。
江澄道:“我用了?!?/p>
魏無羨道:“你到底......你說什么?"
江澄一字一句重復(fù)道:“我說,我用了。剛才那一掌,我用了十成十的靈力。我問你,你感覺到了嗎?"
魏無羨看著他。沉默了一陣,他道:“你再打我一掌試試。"
江澄道:“不用打了。再打多少掌,也是這個結(jié)果。魏無羨,你知道,化丹手為什么被叫做化丹手嗎?”
一顆心徹底的沉了下去。]
一修士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這溫逐流之所以叫化丹手,是因為他那雙手,可以化去金丹,使人永不能再結(jié)丹,靈力潰散,淪為一個普通的人。而一個普通的仙門后人,也就是一個廢人。一輩子只能庸庸碌碌,從此再也無法妄想登頂了。”
全場寂靜。
沒了金丹,成了廢人。連報仇他都做不到。他江澄是一個多好強、多看重自己修為和靈力的人。而如今,化丹手一擊,將他的修為、自尊,復(fù)仇的希望,通通擊成了粉碎!
大概沒有在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了吧,你不甘,可是你有什么辦法呢?你想報仇,你沒有那個能力啊。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