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今天來說一說天地盟一行人。
說這該下雨的時候呀,似乎全世界都在下雨。馬蹄踏在泥濘的小路上,拉著的馬車跑的不快不慢,跑的太快只會讓身負(fù)重傷的人更加痛苦。
玄天子于馬車?yán)锘杳圆恍?,坐在他旁邊的有兩個人,年紀(jì)較輕的是天地盟八當(dāng)家林書童,三十六歲的年紀(jì),看起來卻似二十來歲,擅使一桿判官筆。江湖傳聞,林書童十八歲之前從文中了秀才,后習(xí)武,有所成,二十六歲在《喪亂帖》中悟到奇妙功法,自此于江湖無往不利,腹中有墨水,常是書生打扮闖蕩江湖,因此人們送了個外號叫“銅筆秀才”。
另一位則稍微年長一些的叫做宋清,八字胡,腰間橫掛著一口橫刀,左腿出又有一把短刀,右手撫著橫刀刀柄,漆黑的刀,變形的手!刀客的手絕不會離開他的刀,就像雄鷹不會放過他的獵物一樣,刀下亡魂無數(shù),江湖人稱“修羅刀”!結(jié)義兄弟七人,喚作“江南七殺”分別是“修羅刀”宋清、“空空妙手”馬明、“獨眼神龍”北伯昭、“鐵棍”溫江、“銀槍”陸豐,“鐵算盤”曹洋和“越女劍”韋霜,七人均在此次護(hù)送玄天子之列。
此刻的林書童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盤腿而坐,一只手搭在玄天子腹部,看起來像要睡著了,實則體內(nèi)真氣傳輸,斗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
片刻后,林書童緩緩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像是卸了極重的擔(dān)子一樣。還未有喘氣的功夫,宋清便急切的問道:“八爺,如何?”莫看宋清要年長許多,排位座次卻遠(yuǎn)在其下。
林書童答:“我們要加快行程了,二哥傷勢嚴(yán)重,我體內(nèi)真氣已耗費十之八九,再拖下去即使到了藥王谷也是回天乏術(shù)了!”
馬明的腦袋從馬車外探了進(jìn)來,悄悄的說道:“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了?!?/p>
“辛苦各位了?!?/p>
宋清回說:“八爺才是真的辛苦,這千里迢迢不僅要帶著我們這些累贅,還要耗費真氣為二當(dāng)家續(xù)命,我等這算得了什么!”
林書童笑!
“若是八爺沒有耗費真氣,那李青桐又怎是對手?!蹦悄X袋又探了進(jìn)來。
林書童瞇著眼看著手中判官筆緩緩的說:“恐怕也是不敵的,李青桐劍法霸道凌厲屬實厲害,此次若非馮少俠出手相助,我們就得認(rèn)栽了!”
“我們天地盟,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林書童點頭不在言語,似乎在想著什么事情。
馬蹄漸緩,雨似乎也停了,又或者這里根本就沒有下雨!秋天?可這里依舊百草叢生,花團錦簇,此間豈非人間仙境?行至谷中景色更美,不知如何形容。
“江南七殺”中年歲最小的七妹韋霜看到這漫山遍野的花兒,不由得嘻笑起來,不遠(yuǎn)處有一朵紅花嬌嫩,看的她大為歡喜,哪有女人不喜歡花的?她飛身下馬,一步躍一丈,三步便到。
韋霜伸出手剛要摘下那朵大紅花,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傳來:“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不要動我的花喲!”
韋霜心中大為不快,站起身嘟著嘴說道:“我說司馬衣,這整個藥谷都是你的,怎地還舍不得一朵花?你也太摳門了吧!”
他口中的司馬衣正是這藥谷的主人,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也是當(dāng)世唯一一個能夠醫(yī)好玄天子的人!
司馬衣也不生氣,哈哈大笑,再次發(fā)出尖細(xì)的聲音:“好姑娘,你可冤枉我嘍!不是叔叔不樂意送你花,只是這都是毒物用作藥的,你若不幸沾染,我還要費力救你,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怕麻煩啦?!甭曇襞c滿頭白發(fā)白胡極不匹配。
“本姑娘,原諒你了?!?/p>
談笑間眾人已來到跟前,林書童抱拳行禮:“前輩!”
話未說完,司馬衣立刻擺了擺手說道:“你們找我準(zhǔn)沒好事,那白洹……”回頭大叫一聲,“白洹你人呢?出來!”
白衣男子于草堂中走出,看到眾人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心情大好腳下生風(fēng),三步并做一步走來,行動迅捷誰又能想到這看起來比林書童還年輕的人,今年竟整四十歲呢?
韋霜道:“白大哥好?!闭f完便退回六位義兄身后。
白洹看著她笑了笑,這一笑韋霜又后縮了兩步。
“藥王,請!”白洹對司馬衣說道。
“先把那小老頭弄到屋里再說吧!”司馬衣一揮衣袖,大搖大擺的往屋子里走。
“江南七殺”中老四老五溫江與陸豐身材最為魁梧,合力將玄天子抬到了草堂內(nèi)。
司馬衣“噓”聲轉(zhuǎn)了一圈,伸出右手,將食指與中指輕輕的搭在玄天子脈搏上,已是幾乎感覺不到脈搏跳動,氣若游絲,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jìn)鬼門關(guān)!
“唉!唉!我再唉!”司馬衣把手放進(jìn)衣袖里。
“前輩,怎么樣,二哥傷勢如何?”林書童急切的問道。
“很重!”
“那!”
“能不能別老是問東問西的,我煩著呢!”宋清剛開口就被罵了回去。
“如果單是掌傷那還好辦,難辦的是他身上的四道真氣!”司馬衣突然變的一本正經(jīng)!
“四道?”白洹驚愕。
“第一道,小老頭自身修習(xí)的小周天氣法護(hù)他心脈,第二道,重傷他的人,一掌震其五臟六腑,兩股內(nèi)力纏斗致其昏迷不醒,第三、第四分別是小林與小宋的是給他強行續(xù)命用的!我說的對也不對!”
眾人驚的目瞪口呆,司馬衣僅憑兩根手指邊將玄天子體內(nèi)真氣來源說的一清二楚,不負(fù)藥王威名。沉默,不知道是被司馬衣折服還是害怕像宋清一樣被罵。
司馬衣左瞟右看,見眾人沉默忍不住問道:“你們?yōu)槭裁床徽f話了?老家伙我,太兇了?”
“怎會!前輩說笑了?!绷謺⒖檀鸬?。
“前輩,您就別說笑了,快說說二當(dāng)家的傷怎么治吧!”白洹急切的問。
韋霜輕輕的扶著白洹的肩膀,溫柔的說道:“六當(dāng)家,你別急,藥王是回天妙手,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他一定有辦法的。”
“起死回生?”司馬衣聽到這四個字后突然冷笑起來,帶著三分嘲諷三分苦澀,“回天妙手!”一邊笑著,一邊喃喃自語。
他忽然收了聲音瞪大著眼睛說道:“我若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我也不會十八年走不出這山谷!”
堂堂藥王怎會走不出小小的山谷,只是走不出自己畫的牢而已。司馬衣望著床上的玄天子,思緒回到了十八年前,同樣的自己,同樣重的傷,只是他最終沒能救活那個絕不該死的人。
司馬衣揉揉眼,收拾好心情說道:“想救活他也不難,四道真氣一旦化去,自然藥到病除?!?/p>
“那我們快開始吧?!彼吻逭f著走向玄天子。
“如果你想他死的更快些,你就動手吧?!?/p>
“前輩,您又說要化去真氣。”
“急急躁躁,你急什么?我是說要散真氣,可你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四道真氣一道柔和如水,一道剛猛如虎,另外兩道散漫無序!能化解這四道內(nèi)力的人必然內(nèi)力極高且剛?cè)岵?,我入谷之前都沒見過!就憑你?”
“那二當(dāng)家豈不是沒救了?”
“我等功虧一簣?”林書童心中不甘。
“你們怎么這么蠢,天下之大難道就找不到一個有這般功力的人?我能保他半年不死,你們半年內(nèi)找到那個人把他帶來就好了!蠢鈍如豬!”
眾人啞口無言,當(dāng)即拿著行囊武器決心出谷。
“且慢,六爺。”韋霜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黑色細(xì)長包裹。
白洹笑著:“怎么了?韋姑娘?!?/p>
說著韋霜把包裹遞給白洹。
“二當(dāng)家在昏迷之前讓我將秋驪劍托付于你,請你務(wù)必將秋驪劍交給龍虎山道門玄機子?!?/p>
“秋酈劍?道門至寶?”白洹接過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把外形纖細(xì)的寶劍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此劍外形更像一把短尾拂塵,劍柄端部鑲嵌兩顆寶石,利刃出鞘,劍身如萬年寒冰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不愧劍譜排名第六的寶劍,眾人圍上來贊嘆不已。
白洹嘆道:“我自認(rèn)為見識過許多名劍,也見識過許多奇珍異寶,可這樣的寶劍,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終于知道,秋驪為何排在水寒之前了?!?/p>
“六爺,我把它交給你,你可得好好保管,可千萬不能弄丟了呀?!?/p>
“就算死,劍也一定平安送到龍虎山。?!卑卒∨闹馗f。
“還是人重要些。”韋霜喃喃自語。
白洹似乎沒有聽到,把秋驪放回黑色袋子里,幾次確認(rèn)后提著自己的劍便忘谷外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韋霜半天也只輕輕的說了句“一路當(dāng)心”,聲音低的恐怕只有自己能聽見。
聽見的也不止她,司馬衣捏著鼻子左顧右盼。
林書童疑惑的問道:“前輩在找什么?”
“我???我在找哪里來的酸臭味?!?/p>
眾人使勁的嗅了嗅并沒聞到。
“哦~從那里發(fā)出來的。”司馬衣指著韋霜,“有人墜入愛河嘍?!?/p>
韋霜一驚,立即羞紅了臉:“前輩取笑我?!?/p>
“不是我笑話你,而是你既然喜歡白洹,你要和他說啊,在這看個什么勁,他是君子,對朋友熱情的很,可對男女之事木訥的很,你若只在這看,他又怎會知道你的心意,他的心思,你又知道嗎?”
韋霜點頭不語,不知心里想什么,至此司馬衣也再沒說話。
山谷中的花,開的鮮艷,女子的心事也是一樣。
“你們呢,就放心的把二當(dāng)家放我這,沒事滴,記住,半年期限,快走吧!”
眾人拜別,又被叫住:“你們就走出去吧,不要騎馬了,這幾匹馬夠我吃上好些陣子?!闭f著口水流了出來。
林書童苦笑,心中卻記著事,腳下生風(fēng),甩下眾人大截?!敖掀邭ⅰ痹偃卸Y,也離開了,因為再不走又要被司馬衣罵了,宋清已經(jīng)看到他氣的吹起白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