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對象不是人。他是我的第二人格。
自從一場車禍過后,陳御——我的第二人格,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誕生了。沒有任何過程,但他卻非常完整。如果不是醫(yī)生們說我經(jīng)常對著鏡子自言自語,我甚至都要懷疑陳御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了。
“想什么呢?”
一陣熟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啊,沒什么?!?我偏了偏躺在病床上的頭,盯著鏡子里蒼白清瘦的自己,“就是在想,你如果存在會是什么樣子?”
“唉,傷還沒好全就整天胡思亂想?!彼麌@了口氣,把臉從鏡子旁挪開。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么樣子呢?”
見他反問,我便毫不猶豫的說:“你肯定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并且有很長的睫毛,很長的腿,還有又長又白的脖子”我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又加了一句:“當然了,就是沒我?guī)洝?/p>
聽到這,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不就是在說我是成了精的長頸鹿嗎?”
我:“......”
我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就連陽光也不是那么刺眼,溫柔的包裹著病房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床頭的玻璃杯都倒映著淡淡的彩虹,整個屋子仿佛鍍了一層金。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場手術(shù)了吧?”
我想了想,點頭對陳御說:“對,等做完這場手術(shù),我們就可以出院了?!?/p>
我用的不是我,而是我們。
陳御好像察覺到什么似的,輕輕地扭了扭脖子,沉默了片刻才說:
“......小池......你覺得......我是真實存在的嗎?”
聽到他的話,我微微怔了怔。
這是個十分嚴肅的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正當我認真思索著該如何作答時,那家伙卻用非常傷感的表情說出了非常欠揍的話:
“......我其實是在想,如果我們兩個共用一個身體,那......豈不是只能自己擼自己?”
我:“......”
啊 ! ! ! 要不是扇他就等于扇我自己,我現(xiàn)在非要錘他一拳不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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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陽光最燦爛的時刻,我卻被推進了麻醉室,進行麻醉,準備進行最后一場手術(shù)。由于陳御之前說了一大堆不可名狀的騷話,我?guī)缀跻粋€上午都沒有理他。
但是就在幾分鐘前,他突然變得非常安靜,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仿佛是不太適應沒有他的存在,這份沉默讓我感覺到些許不安。
“陳御,你在嗎?”
之前的每一場手術(shù),都有他陪在我身邊,滿嘴的騷話說個不停。雖然十分欠揍,但讓人感到安心。只是現(xiàn)在他卻一言不發(fā),沉默的有些可怕,仿佛他消失了一般......
等等......消失......
陳御......消失了......?
不安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還有些知覺的手顫巍巍地攥住旁邊醫(yī)生的袖口。
“陳御......陳御......醫(yī)生你看到陳御了嗎 ?”
聲音幾乎都顫抖到不行。麻醉的效果馬上擴散至大腦,仿佛籠罩上一層黑紗,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也聽不清了。停留在我腦海中最后的記憶,便是醫(yī)生的疑惑:
“陳御 ?哪有什么陳御,出個車禍,你腦子也壞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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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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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昏昏沉沉,頭疼的像是被撕裂,只有太陽穴傳來的陣陣刺痛,才得以讓我的意識保持稍微的清醒。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熟悉的天花板便出現(xiàn)在視野當中。環(huán)顧四周,雪白的水泥墻,雪白的瓷磚,雪白的被罩,一切都是病房熟悉的模樣。床頭的玻璃杯依舊倒映著淡淡的光,之前的事情好像全然沒有發(fā)生過。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只是稍微一動,全身就像散架一般的疼痛。唯獨我的右手,與全身的寒冷不同,像是被包裹在陽光里,溫暖又舒適。
我拼命動了動脖子,把頭偏向右手。
太陽似乎也毫不吝嗇,將大把大把的陽光灑在病房內(nèi)。包裹著我右手的另一雙大手被陽光梁了層金,讓那只手顯得更加骨節(jié)分明,修長又白皙。
我的目光順著這只大手向上攀去,直到對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白皙的脖頸處,喉結(jié)微微滾動,眼下的長睫毛似乎也在發(fā)抖。
這副模樣簡直像極了......長頸鹿。
長頸鹿精似乎非常激動,攥著我的手也在微微發(fā)抖,他在看到我的瞬間,桃花眼里有了光,眼下的黑眼圈似乎也淡了一半。
“小池......小池......你......你終于醒了!”
我想回答他,但嗓子里的干痛讓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見我這副模樣,他立刻起身,手忙腳亂地給我倒水,一邊倒,一邊沖門外大喊。
“醫(yī)生 ! ! 護士 ! ! ! 小池醒了 ! ! 葉池他醒了 ! ! !”
我醒了,
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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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御不是我的第二人格,我也根本沒有第二人格。但他是我的戀人,是我一生最愛的人。
出車禍后,我便陷入了重度昏迷。他便一直陪在我身邊。雖然騷話連篇,但是他成功的將我朦朧的意識徹底喚醒了。醫(yī)生說如果沒有陳御,我這輩子估計就是一個植物人了。
下午陽光很好,與夢中的陽光一模一樣。床邊的玻璃杯倒映出的顏色此時只剩下一片金黃。坐在床邊的人緊緊的攥著我的手,難得安靜的聽我說,說夢中我和他的故事。
“猜猜看,在我的夢里,你是什么模樣?”
我輕輕揚起嘴角,沖他微笑:
他瞇起桃花眼,沉默了片刻,笑道:
“大概是......長頸鹿的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