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黑半白的光芒,緊緊包裹著你。
等你蘇醒時,天光漸漸升起,溫柔順滑的陽光帶給你無窮無盡的溫暖。
記憶與過去都喪失掉了,你雙手捧起小溪里流速極慢的水,破破爛爛僅能蔽體的粗糲布衣是從森林深處里找到的。
完全不知道過去得罪了何等人,竟會被扒光扔在森林里自生自滅。
你嘆了口氣接著去尋找食物。
沒走幾步你聽到不遠處有狼的吼叫,似是在呼叫同伴,目測距離不是你的存在暴露,而是別的倒霉蛋。
你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躲在草叢里窺視,那個擁有著圣潔黃眸的男性被咬傷了手臂,忍痛拿火把驅(qū)趕野狼,可前后左右都圍滿了饑餓的狼。
‘他會死。’這一可怕認知出現(xiàn)在你腦海。
現(xiàn)在不是夜晚,因此狼群虎視眈眈盯著男人的咽喉,只要撲上去狠狠撕咬一下,他就會斃命。
你沒有力量去救那位男性,只能心底默默希望他無事。
突然一堆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你慌張的將自己藏的更深,那些高大強壯的銀盔甲騎士們正在呼喚一個名字。
原本已經(jīng)快放棄的男性聽到后臉上重燃希望,他拼盡全力回應:“我在這里!”
那堆銀盔甲騎士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殺掉了頭狼,剩下的狼識趣的夾著尾巴逃走了。
方才還凄慘無比的男性被團團圍住送上了馬車,你眨眨眼……果然那位男性是無比尊貴殊榮的存在啊。
你繼續(xù)生活在這片森林。
生存幾乎不是問題,有野果溪水供你吃喝,難得是天氣愈發(fā)冷,那破破爛爛只到你大腿的布衣使你裸露在外的肌膚喪失了溫度。
有時一陣風吹過,你要蹲在原地緊緊抱住自己才能緩過那份侵入骨子里的寒冷。
獲取食物手段也漸漸失去了,那些無私的大樹不再給你任何饋贈,于是你看上了小溪里幼小的魚苗。
剛開始每天幾條勉強果腹,但之后小溪也結(jié)冰覆上一層寒冰,那厚度是你無法用拳頭可以砸碎的。
只能挖雪解渴,每日蜷縮在樹上瑟瑟發(fā)抖。
你開始又熱又冷,那些從森林里撿來的破布搭成的暖窩也不起作用,漸漸的你感到手指失去溫度……手臂失去溫度……心臟跳動的愈發(fā)緩慢。
在你快要死時,一雙手將你抱起,他似乎很是憐憫你,讓妹妹把他的披風給你蓋上。
多么溫柔的人啊。
“哥哥,她看起來好小,是營養(yǎng)不良嗎?”
“冬天食物匱乏,即使是偌大的森林,也沒有讓她填飽肚子的東西。”
“好可憐啊,正好母親病了,我們家需要一個女傭?!?/p>
兄妹兩你一句我一言的對話著。
后來你意識模糊,只記得躺在異常柔軟的地方,被一種溫暖的東西包裹著。
等你能下床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兄妹家庭并不富裕,也可以說是家徒四壁……聽妹妹說,所有錢都拿去給母親治病了。
但那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從未停止。
家里只有那一間石屋,比起左鄰右舍的花園與庭院來說,他們混頓溫飽都算好的。
你仍然感激這對兄妹,所以甘愿服侍他們的母親,白天去找活干賺點菜錢,晚上將被子鋪在夫人床邊,隨時等她叫自己。
那兄妹都是黑發(fā)翠綠的眼眸,哥哥在騎士團做些下等雜活,妹妹則在家?guī)腿讼匆路C著小玩意去賣。
你和兩兄妹每晚都會把賺來的錢數(shù)一數(shù),刨去買菜錢和買藥錢,剩下的錢統(tǒng)統(tǒng)攢起來。
光明節(jié)不知不覺來臨,那天誰也不需要干活。
“說起來,你一來就會我們這里的語言呢,所以失憶前你應該也是城市里長大的吧?”
你點點下巴,覺得妹妹德琳娜說的沒錯。
哥哥吉爾邊擦著劍邊溫和一笑,“忘記過去也沒關(guān)系,這座城市包容所有人?!?/p>
德琳娜很是興奮的拉著你的手,翠綠的眼眸滿滿的期待,“今晚可以吃一些好吃的呢,等會哥哥就會宰了那只雞,還有昨天剛買的新鮮面包與美酒,啊,真是幸福呢?!?/p>
你被德琳娜那份樂觀打動也情不自禁笑起來,但那隔著一層床簾的咳嗽聲再度傳來,頓時壓抑籠罩了所有人。
“夫人,我去煮藥。”你很識相的離開。
留在屋子里的兄妹兩人相視著無言,母親咳了病了幾年,他們花光了全部的錢,德琳娜甚至得靠教會的布施才得到一條別人捐贈的爛裙子,而吉爾至今買不起一把像樣的好劍。
“我拖累你們了,如果當初我沒有決絕離開你們的父親,說不準你們也能過上日日有肉吃餐餐有美酒喝的生活?!?/p>
床簾里的女子坐起身重復著那段悔恨。
德琳娜率先擠出笑容,“才沒有這回事,母親不是說了嗎,是因為父親家暴才選擇離開他,您一點錯都沒有。”
在聽到女兒的安慰后那位夫人才稍稍躺下,隨后又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吉爾,來我身邊,我已經(jīng)很久沒聽你放聲大笑了?!?/p>
吉爾沒有動,德琳娜趕緊推了推哥哥。
“抱歉,母親,我得去殺雞了?!?/p>
憎恨也好,埋怨也好,他始終壓抑著自己,用著服侍高貴的騎士大人得來的錢補貼家用,明明他也夢想成為一名騎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