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包扎,我技術(shù)還不如悶油瓶。我受槍傷那陣子,天天都是他給我換藥給我扎上繃帶的,練著練著就有經(jīng)驗了。不過我不太能理解為什么他學(xué)這個就特別快,洗衣做飯這種常識類的家務(wù)活死都學(xué)不來。八成是天生少一點天賦。上帝給你開個門,必須給你關(guān)個窗。有了這項技能就沒有那項技能,啥都學(xué)得會了,啥都精了,和達芬奇一樣逆天的人一定會死得早。這是自然界的定理。我不能怪悶油瓶,還是希望他活久一點的。
劫來的出租車大概是臨時改造的,里面沒有運營證,也沒有年保。我們把它丟棄在火車站的停車場里了。鑰匙也留在里面,擦去了指紋。
這回雖然不是雨天,但是也沒有條子盯著我和悶油瓶,我們非常順利地上了車,確定也沒有人跟蹤。
不過這次是突發(fā)事齤件,錢和卡都留在店里,身上只有一些零碎的現(xiàn)金。還好李三帶了錢包,買完了四個人的票也差不多空了殼。附近還不方便取錢。
每人還能買得起兩碗泡面,撐到廣西我想還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候再找個ATM機取錢。
到了火車上坐穩(wěn)了,就我們四個人待在一個箱的軟臥里,李三才長出一口氣,緩過來了。拍著自己心口大聲地感慨還好自己這條小命還在,媳婦沒娶,家里老人還沒死,不能這么就玩完了。潘子冷笑了一下,我也扯了扯嘴角。這種膽子到底是怎么和著小花混的,要讓他看到之前我們的那遭遇,恐怕他已經(jīng)口吐白沫暈死過去了。
報怨完了生死問題,李三又開始嚷嚷小花怎么派了這么危險一個差活給他,叨咕了半天。潘子受了傷需要休息,給他嘮叨得煩著睡不著,實在忍不住了,回過身就對著那小子吼道:“再他媽羅嗦,信不信不到廣西老子就一槍崩了你齤他媽的。別等著花爺一起廢了你。”
然后車里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我坐在悶油瓶的邊上,覺得真是有些心累。那些人都用了這手段了,恐怕我再無一日安寧可過。
悶油瓶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我,又沒什么表情地看向火車的窗外。我對著他笑了一下,彼此之間有些默契的感覺。
當(dāng)兩桶泡面都吃完了以后,我們還有很長的距離猜到廣西,都是靠熱水熬著。潘子一個傷員,還跟著我們這么受罪,我覺得太委屈他了,在火車靠站的時候下去買了份盒飯給他。這時候我身上可能還有不到十元了。
傷員在睡覺,悶油瓶也睡著??赡苓@樣比較節(jié)省自身消耗,但是我睡久了睡不著,特?zé)o聊的爬起來。還剩下一個沒有睡的是李三,可這人我覺得我和他談不上什么。一路過來相當(dāng)?shù)臒o聊。這種無聊的時候,我特別想念胖子,他在的時候有人陪你侃大山,從漠河扯到曾母暗沙都不在話下。再不濟還能和你打打牌,但是這回我們根本是逃難的,什么都沒有帶,除了睡覺,還真的沒有什么能夠消磨時間的辦法了。
我只好學(xué)習(xí)悶油瓶躺著對著天花板發(fā)呆。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的睡意,我干脆探頭下去看下鋪的悶油瓶。
對于他這種人在煙火處,心靜自境界的性格我早就習(xí)慣了。哪怕現(xiàn)在有一群身材火辣的姑娘在他面前跳脫衣舞,他還是會覺得睡覺比較重要。我又覺得有些好笑,像他這么厲害的人,落得了個這樣的性格,會不會太浪費了。上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有個小姑娘眼神不住地往悶油瓶身上瞟。
人呢,就是有些矛盾的心情。你兄弟單身的時候,就不停地希望他有個好女朋友,有個好的歸宿??僧?dāng)他有了對象,反倒自個兒覺得孤單寂寞起來了。我現(xiàn)在就是這么一種感覺。怪矛盾的。
不過想想悶油瓶的性格,我想等工作以后還是老老實實賺錢吧,娶了媳婦兒還得養(yǎng)他。
快下車前的半小時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到了南寧,那天沒有桂林的直達,我們必須在南寧轉(zhuǎn)大巴到桂林。
李三下車后馬上去找了個銀行的ATM機取款,我們才有錢登上大巴。不然四個人得跑步跑過去,等跑到了小花也甭等在桂林了,直接回北京吧。
大約是這幾個小時睡多了,后面又餓著沒睡的緣故,我上車后全身都有些乏,但是瞇上眼怎么都睡不著。只好向窗外看風(fēng)景。其實廣西和杭州國道兩側(cè)的景色都差不多,一片的農(nóng)田,稀稀落落的幾間農(nóng)舍,再往里面就是一個一個小村落。南方地區(qū)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的。
悶油瓶坐在我旁邊奇跡般的也一直都沒有睡,我估計他是不是和我一樣終于意識到自己睡得太多了,不應(yīng)該再睡了。我轉(zhuǎn)頭看他,這會兒這小子眼神還是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到底清醒了沒有,目光渙散地在發(fā)呆。
我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個樣子倒是惹人喜歡一些。我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道:“喝水嗎?”
他接過去拿在手里,并沒有送到嘴邊,依舊是有些呆滯的樣子看著窗戶。我把手放在他眼前搖了搖,心說難道死機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想法剛冒出來,悶油瓶就拉下了我的手,喝了一口水蓋上蓋子,很順手地就捏上了我的肩膀。
我心里驚了一跳,問他干啥。他不說話,就是力度剛好地捏了捏我的脖子和肩膀這塊。全身有股酸乏的勁一下就消退下去了。沒想到悶油瓶還會這個手藝,我心想。
讓他這么捏了一下,我就開始犯困了。車子晃了兩晃眼睛就合上了。往后背一靠,就看到周公他老人家把棋盤擺好了茶放好了等著我落座。我也就沒客氣的坐下。
等到地方的時候我才睡醒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車太搖晃,我腦袋是靠在悶油瓶的肩膀上的。他倒是動也沒動,坐得好好地當(dāng)我的枕頭。
下車的時候潘子使勁地拿這個和我開涮,說小三爺還挺會占人便宜啊,趁著睡覺就倒下去。我心說我他娘占這悶油瓶子的便宜做什么。不過看到潘子精神那么好,一點都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恢復(fù)的似乎不錯,我便不擔(dān)心他的身體狀況了。也沒介意他開著玩笑。
悶油瓶的肩膀其實靠著并不太舒服,他人比較瘦,雖然一身的肌肉線條好好地,但是骨頭要摸也容易摸到??克绨蛏夏菚夯旧隙伎恐慌诺墓穷^,硬邦邦的??伤麖埓鬆斣敢庾屛铱恐退闶呛芙o面子了,我也不敢多嘴。就是當(dāng)潘子問我靠著睡得舒不舒服的時候搖搖頭,回答道:“下次讓你靠會兒。小哥不會有啥意見的吧?”
悶油瓶沒說話,又開始標準的看天的動作。
“得了吧小三爺。你沒看小哥那生人勿進的模樣,你靠就算了,換了別人估計他直接一手刀。”潘子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咔。斷了?!?/p>
我只好笑著打哈哈。因為我覺得悶油瓶真就是潘子說的那種人,要不是我和他的關(guān)系好,估計這車上得鬧出一出殺人案來。兇手還能把一車人都給陪葬了。阿彌陀佛,善哉,還好沒這回事兒。
李三給小花通了個電話,希望讓小花派車過來接咱們。我過去聽了一下他們的對話,李三和小花在解釋我們再杭州遇上的襲齤擊,但是小花在電話里笑了兩聲,一點兒也沒有讓車來接人的意思。反倒是嘲笑我們道:“我讓你們明天到,你們今天就到了,我從哪兒調(diào)車給你們?還是自己打的過來吧,桂林市就這么點兒大,不信你付不起車費。我還得去取消車程。多大的人了,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p>
話落小花就掛了電話,李三還想解釋但是那邊已經(jīng)沒有回音了。他只好苦著臉去攔車。我心笑道,看來小花的員工的待遇也不咋地啊。頗有老板不給工資還得給老板賣命的范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