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誰都好過愛上安子夜，云祁曾經恨恨地對他說過，當時他吻了吻云祁微紅的眼尾，將云祁接下來的話堵在了一個冗長的吻里。

縱身而入，一下直達最深處，云祁只感到身體撕裂般的疼痛?？粗鴾喩韨鄣脑破?，除了征服的快感，還有一股分明的心疼。

之后他找過女人，對著女人他始終無法做到最后一步，他也試了男人，那些人從來都是對著他的臉發(fā)癡，眼里的欣喜絲毫不知掩藏。

后來他就干脆放棄了，想來也有些可笑。別人做皇帝無非為了美人，權利與無上的地位。他是做了萬人之上的人，原先連那人也是在他身下，現(xiàn)在便只有萬人之上了。

他后宮里的妃子不算多，必要的他還是可以毫不在乎地娶了進來。對于那些本可覓得如意郎的大臣世家之女他存了份憐惜，除了無法給予她們感情與自己的心，別的吃穿用度從來不曾缺了她們的。

他讓崔符離找了一種香，合歡香。嗅得此香之人，會漸漸出現(xiàn)幻覺，以為與心愛之人合歡。除了蘇畫那里他沒有送過，其余的宮妃那他都賜下了。

既然自己沒法伴她們終老，連一個承諾都無法給出，那便讓她們做一個美夢吧。

一年前，曾經的瑯琊王氏女，他的賢妃，在上元佳節(jié)與人茍合，被宮人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事情在皇宮里就是一場突至的暴雨，淋濕了每一個人。

他皺眉，看著地上衣衫不整的賢妃，不是最出眾的容貌，卻有一股浸入骨血的氣度。即便是這樣不堪的場面，她還是倔強地不低頭，那樣發(fā)狠的眼神，讓他有半刻錯愕。

良久，還是他先緩了態(tài)度。出聲詢問：“為何？”

賢妃與他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那一天那么多，也許兩年里只有那一天是她真正動感情，也是他第一次去審視賢妃。

生在于世家的女子，骨子里的矜貴是失不了的。賢妃說時似乎耗盡心力，將那些話都說出時癱坐在地。

“陛下你以為用合歡香給我造一個幻境就是對我的恩賜?！?/p>

“我本長于深閨，不曾見過多少男子，后來陛下登進去，我被家族安排入宮。”賢妃牽動了嘴角，想笑，臉上卻是分明的凄苦。

“后來我見到了陛下，在一群宮人里朝我伸出手，輕聲地告訴我，叫我不要怕?！薄氨菹孪雭矶纪?，當時陛下的眼神是多么溫柔如許，我一下子就愛上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我有些欣喜，將要嫁的人是這樣一個出眾的男子，有經緯之才，又是如此溫柔的一個人。”

她羞怯地朝人伸出手，將柔弱無骨的纖手放在寬大的手掌里。安子夜的手很涼，不如他的眼神那般溫暖，她有些詫異，同時又暗暗地下定決心，要溫暖這樣一個人。

安子夜攢蹙著眉頭，負手而立，神色郁結，默然看著地上的賢妃。這個女子是他第一個娶入宮的女子，他想要寬了王氏的心才不得不裝出深情的樣子，卻不想這樣害了她一生。

他背對著賢妃，突然身后傳出一聲悶哼，他下意識回頭，那個曾經明媚溫婉，現(xiàn)在瘋狂癡然的女子倒伏在冰涼的地面上，胸口上插著一柄匕首，滾燙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滴落在地上，像是一朵綻放的妖艷的罌粟花。

安子夜沖過去，將人攬在懷里，賢妃順從地貼著他的胸膛，低低地喘氣，出進越發(fā)困難。

賢妃嘴角逸出血絲，順著完美的弧線，沿著脖頸下去，沒入衣料。

“陛下真不值得人喜歡，可到如今我最喜歡的仍是陛下，咳……”賢妃猛地劇烈咳嗽起來，那程度，似要將心肺一并咳出。

“你別說話，朕傳御醫(yī)?！卑沧右箘偺窒胍腥耍惚毁t妃按了下來。

賢妃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陛下，來不及了，我死是我早早就算好的，我只求陛……陛下可以……將我記到心里，我便不算冤?！辟t妃伸出的手還未觸及他的臉，便沉沉地落了下來。安子夜呼吸一滯，神色暗了下來。

他解了龍袍，細心地覆在賢妃身上，將她單薄瘦弱的身體都遮掩好，才將人攔腰橫抱起。

他下令禁止宮人議論此事，將賢妃的尸體交予蘇畫好好葬了。

蘇畫當時深皺柳眉，看著安子夜，欲言又止。等到他走到門檻時，蘇畫清冷的聲音才悠悠落入耳中。

“陛下涼薄不是值得愛的人，可他比賢妃要好些，還得了陛下的真心片刻。”

安子夜頓足，側過身，不去看蘇畫，輕輕地說了句：“朕從來不是深情之人，但對于他確確實實是存了相守一生的念頭的?！?/p>

蘇畫注視著安子夜遠去的背影，不禁嘲弄，這話怎么不當著他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