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就搬到了龍城外的那所宅子。我本勸琳瑯等身體好些了再搬,可她不愿留在王庭受人欺侮,遭人白眼。這風(fēng)骨氣節(jié)我肯定是比不了,若換了我,我肯定要賴在那等自己好全了再搬。
那宅子是琳瑯命人建的,一分一毫都是用的她自己的錢,畢竟她的嫁妝十分豐厚,就算大手大腳的花幾輩子也花不完。我和多蘭,五兒還是住的一間房,這間房可比之前那間房好太多了,無處不精致。紅木的桌椅,雕花的梳妝柜,彩繪的燭臺,連那大通鋪上墊的褥子都十分柔軟,蓋的被子更是厚重暖和的。我一見了就想撲上去滾一滾。琳瑯本是想讓我單獨住一間,但我拒絕了,這大冬天擠在一起睡才暖和。
琳瑯又病了,整天昏昏沉沉的,少有清醒的時候。我想肯定是在來的路上,去祭拜那為她死去的嬤嬤時,吹了風(fēng),受了寒。這天寒地凍的,她在墳前哭了好一會兒,誰都勸不住她。她喝過藥之后好了些,但就是睡不醒。照顧她的重任就交給了秀云,她是從京城跟著琳瑯來到匈奴的貼身侍女。
秀云為了保護琳瑯,被刺客踢了一腳撞到了火爐上,臉被燙傷了,所以一直戴著面紗。容貌對于任何人來說都十分重要,若是她生下來就丑,那接受起來也容易些。可我想她既然能被選為貼身侍女,長的肯定也不差,這毀了容,怕是難以接受,還有可能心生怨恨。但是秀云卻和我想的不一樣,她好像很樂觀,眉眼總是含笑,做什么事都盡職盡責(zé)的。對我們也算是照顧有加,殷勤客氣。讓我不得不佩服她,有堅韌的性格,強大的內(nèi)心。
秀云照顧琳瑯是無微不至的,定時喂水喂藥,擦洗換衣,還會給琳瑯捏肩捶腿,瞧著她好像樂在其中的樣子。甚至還想照顧南星,可她一碰南星,南星就哭個不停,她只好作罷。在我看來她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這樣才不會想起讓她痛心的事,可這是治標(biāo)不治本,當(dāng)夜深人靜時她肯定很難熬。
照顧南星的任務(wù)就落到了我,多蘭,五兒的身上,南星長得雖然可愛但他拉的屎卻仍是很丑。這也沒有紙尿布,能用完就扔,那些尿布還要洗,我總不能全讓多蘭和五兒洗。每次我洗完尿布,我都惡心得好幾頓吃不好飯。等南星長大了我一定要告訴他,一定要羞得他無地自容,以泄我心頭之憤。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琳瑯卻沒再好轉(zhuǎn),大夫又來看了看,決定加大藥量試一試。喝了幾天藥,琳瑯終于有了好轉(zhuǎn),一天之中有小半天是清醒的,在清醒的時間里她總是抱著南星不松手,好像抱一會兒就少一會兒似的。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琳瑯的病又重了起來,不管怎么喚她,她都醒不過來。大夫來把了脈,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手都抖了起來,他跪了下來哆嗦著說:“公主怕是時日無多?!?/p>
宋遠山聽了,面露痛苦,揪著大夫的衣領(lǐng)難以置信的說:“你胡說,怎么會,怎么可能,她是公主,她是公主!”
我也不愿相信,怎么會呢,幾天前我們還有說有笑的,怎么突然就說她活不長了。琳瑯還這么年輕,她吃了這么多苦,受了這么多委屈,老天怎么舍得讓她死呢?難道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紅顏自古多薄命嗎?真是不公平,那些壞人逍遙自在的活著,好人就這樣凄涼的離開了,這世上的事,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我看了看懷里的南星,想著他還這么小,有個父親還不如沒有,若又沒了母親,多可憐啊。
宋遠山說那大夫是庸醫(yī),差點沒殺了他,還是多蘭,五兒,秀云攔下了他。我抱著南星自然沒敢上前。宋遠山又去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是氣血兩虧,損耗過度又突然增加藥量身體承受不住,造成氣血涌動,心力交瘁以致昏睡不醒。宋遠山聽后真的去把那庸醫(yī)殺了。我看他像是要瘋魔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好在秀云做了這件事,時常安慰勸導(dǎo)他。可我看卻并沒有什么用,宋遠山還是那副痛苦,不安的樣子,日日夜夜守在琳瑯門外。
那烏維單于不知從何處聽了消息,趕來看望琳瑯。他進來時,我正好喂南星喝完了奶。他沒有看向琳瑯反而看向了我,我本以為他看的是我懷里的南星,可我很快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看我,我覺得厭惡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我聽見腳步聲,他應(yīng)該是朝琳瑯走去了,我不知道他在看見蒼白病弱的琳瑯時,心中是否有愧疚,有不舍,亦或只是冷漠無情的看著琳瑯,心中了無波瀾,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不一會兒,烏維單于那渾厚的嗓音傳來,“你是想做我的女人,還是想一輩子困在這兒?”
我轉(zhuǎn)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怒火像是要把我燃燒了一樣,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怎么能當(dāng)著垂危的琳瑯,當(dāng)著他的兒子,說出這樣卑鄙無恥的話?他對琳瑯沒有絲毫的愧疚和不舍,當(dāng)真是冷漠無情,鐵石心腸的人。
我惱怒至極,拿起桌上的碗朝他扔了過去,狠狠罵道:“卑鄙無恥小人!”
烏維單于把碗接住了,看著我勾唇笑了笑,隨手把碗扔在了地上,碗碎成了幾塊。
多看他一眼我都覺得惡心,我忙又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我想我這樣的態(tài)度,就算是再麻木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可烏維單于卻將卑鄙無恥發(fā)揮到了極致,他說:“我還會再來看你的?!闭f完他轉(zhuǎn)身出去了。
我氣得頭暈,忙在椅子上坐下了。南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不舒服的哼嘰著,我忙斂了斂自己的怒氣,輕輕的拍著他,柔聲的哄著他。
像烏維單于這樣把女人當(dāng)作玩物,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人,連畜牲都不如,我在心里詛咒他孤獨終老,自食惡果,終遭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