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三個月,終于能踏出攬月閣的大門了。清晨的空氣里還帶著薄薄的涼意,宮道上雖然有三三兩兩的宮人卻仍是靜悄悄的。我?guī)е|香進(jìn)了毓坤宮,迎面遇上了皇帝的那幾個妃子,我想她們應(yīng)該是剛跟皇后請完安。她們都是年輕的女子,花容月貌的,要在這皇城中擔(dān)著妃子的名分活一輩子,我不免有些可憐她們。她們朝我點頭笑了笑,帶著宮人出了毓坤宮。
我走進(jìn)殿內(nèi),宮人正擺著早膳。皇后見了我高興的笑了起來,我上前行了個禮,她拉著我在桌旁坐下了,笑說:“這禁了三個月的足,我看你一定是憋壞了?!?/p>
我笑說:“倒也還好?!?/p>
這時南星進(jìn)來了,見了我瞬間喜笑顏開,快步走了過來,笑道:“忘憂,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皇后笑嗔道:“你這孩子,說了多少次了,要喚姨母。”
南星只是笑了笑,并沒答話。
皇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柔聲說:“快坐吧?!蹦闲窃谖疑砼宰铝?。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覺得皇后有些不高興??珊芸焖中χ蛭艺f:“忘憂,你也和我們一起用一些早食吧?!?/p>
我看著她那張笑臉,覺得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便也笑著答應(yīng)下來了。
南星走后,我和皇后坐在殿內(nèi)閑話。
皇后勾唇說:“你這一來,軒兒的話都多了。”
我聽了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這“軒兒”是誰,想了一會兒才知道軒兒是南星,他現(xiàn)在叫宋軒。
皇后看著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了許多我不明白的情緒,她說:“這宮里太過沉悶,不適合你。你的性子適合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p>
不等我想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跟我說這些話,她又說:“忘憂,本宮替你在宮外尋一所宅子如何?你和多蘭,五兒也好往來。”
原來她是不想讓我住在宮里了,可是為什么呢?我不大明白。可我就算不明白,也不能開口問她,只能答應(yīng)下來,誰讓她是皇后,是這后宮的主人。
我出了毓坤宮,回頭看著那紅漆的宮門,覺得很是刺眼。我讓蕓香回了攬月閣,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走著。我一直在想的一個問題是南星以后怎么辦?讓他一個人留在這深宮之中,我想想就覺得難受??捎窒胨谢实酆突屎?,那都是他最親的人,那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我又想自己為什么沒問皇后為何讓自己出宮?我分明是不想出去的,可為什么沒有拒絕呢?難道我在這宮中呆的太久了,那些規(guī)矩,尊卑的觀念無形中已經(jīng)禁錮住了我。總之我是思緒萬千,憂心忡忡。
忽然,我耳邊響起了溫潤的聲音,“在下杜芷,見過林姑娘?!?/p>
我回過神來向那人看去,原來是穿著官服的杜芷,沒想到竟能遇上他。我看他低頭拱手那文縐縐的樣子,倒跟她爹有些相像。我說:“你跟你爹很像?!?/p>
杜芷放下手抬頭看向我,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笑說:“原來你還記得。”
我笑了笑說:“當(dāng)然記得。沒想到你真的當(dāng)上狀元郎了?!?/p>
杜芷拱手感激說:“這都要多謝姑娘當(dāng)年對我的點撥?!?/p>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p>
“可你的幾句話一直激勵著我,每當(dāng)我想放棄的時候,總是默念你說的話?!倍跑贫ǘ粗艺f。
“你這樣說,我還倒挺高興的。狀元郎,辛苦你了?!蔽矣芍缘恼f。
杜芷臉微微發(fā)紅,垂眼笑了起來。
我問道:“你姐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很好,嫁了一個好人家,現(xiàn)下兒女雙全?!?/p>
“那確實很好?!?/p>
“你一點沒變,和我初見你時一樣?!倍跑菩φf。
我不知道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杜芷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容,小聲問道:“你和雍王殿下關(guān)系很好?”
“是”,我有些不解他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陛下很看重雍王殿下。剛在水榭時,陛下說,他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雍王殿下太過依賴你?!倍跑茡?dān)憂的看著我。
我皺起了眉頭,也明白了皇后為何要讓我出宮,他們是覺得我會成為南星的阻礙。
杜芷又小聲說:“殿下天資聰穎,又心智堅忍,必定會有一番作為。陛下和皇后不會容忍有人阻礙殿下的路?!?/p>
聽了這話,我很是生氣,惱道:“我怎么就阻礙他了?”
“你的言行和這宮中格格不入,你不適合這里。你和殿下不是一路人,他有自己的人生,而你須得早做打算?!倍跑埔荒樕畛恋恼f。
我氣得都不想跟他說話,他以為自己是什么人,憑什么跟我說這些話?以為自己當(dāng)了個狀元郎就了不起了嗎?就能對別人指手畫腳,就能做什么人生導(dǎo)師了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