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辰終于躺回自己的床上,側(cè)過身去,沒有再看向自己的方向,唐曉翼幾不可聞地長出了一口氣。
他睡覺的時候,總有那么一些時刻,會若有若無地感受到,對方那灼熱的近乎直白的注視。但因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室友不是什么危險分子,他也就漸漸忽略了那久久揮之不去的注視,只當對方是一個怪人。
是的,景辰一直都是一個很奇怪的家伙。
唐曉翼的寢室其實挺有故事的,因為工作實在有些特殊,他原本是申請的單人寢,但當時一個宿舍樓正巧在裝修房間不夠,學校就暫時讓他一人住雙人寢。一個人住了三年之后又安排進來了景辰,而景辰也確實沒有打擾他的工作。
可是景辰實在太奇怪了,不管是第一次見面就直接道出了他的身份,還是日常生活中既保持著距離又自來熟得過頭。
但景辰在唐曉翼視線之外的日常所表露出來性格,卻讓他不應該面對唐曉翼是這個樣子。
唐曉翼曾不只一次聽到景辰的同學半開玩笑地埋怨,景辰這個人真的很不好接近,臉盲得一年都認識不了幾個同學,而且除了學習跟人都不接話,平時什么時事都一問三不知,甚至還對國家領(lǐng)導人究竟是誰表示出了茫然。
而面對他的時候,景辰明明十分活潑,也明顯會認真地記住關(guān)于他的一切,他甚至還知道唐氏家族的族長唐曉翼。
雖然說起來十分令人不可思議,但在景辰的課余生活中,他似乎總是圍繞著唐曉翼一個人,其他的所有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仿佛這世界就是一個荒唐的喜劇,唐曉翼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而他是永遠圍繞在唐曉翼身邊的配角。
這么奇怪的一個家伙,又整個人身上永遠散發(fā)著非常真誠的善意與熱情,讓唐曉翼很難用防備的目光來對待他。
就像這次對他做得奇奇怪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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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剛剛接手唐家的時候,唐曉翼其實也面對過隱隱相似的事。
那些用道貌岸然的外表把自己偽裝起來,而內(nèi)心腐爛得應該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禍害人間的雙面人,面對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家族,那自上而下看過來的貪婪的視線,夾雜著罪惡的欲望。
他一次次地躲過那些精心保養(yǎng)的用各種朱鈺裝飾著的手,從心底的厭惡和唾棄他們,并用那話里有話的語言予以反擊。
不過隨著他引領(lǐng)著唐氏家族一步步走向輝煌,隨著他在圈子里的名望漸漸升高,那些蛀蟲也自然而然的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眼前了,但那些擦身而過的事卻讓他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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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手,是同樣充滿著渴望的目光。但唐曉翼卻并沒有對他有任何厭惡。
因為景辰并沒有任何不可言說的想法。
他只是用十分天然的好奇探索著自己,只是想要感受這一具人類的軀體,僅此而已。就像是學醫(yī)的學生第一次上解剖課面對標本,就像自己曾經(jīng)躍躍欲試地走向一個個未解之謎,就像他運行和檢查自己編寫的程序。
唐曉翼不理解,但??也不想戳穿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