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難寐

第二章 凝夢篇

003

“姑娘，你是在等人么？是誰？”一位南冥的書生問道

“慕容贏安”她不看那位書生，以最簡短的話回答他

“冥安么？”他質(zhì)疑著問

“是么？我竟忘了他為一屆鬼王”她無奈了搖了搖頭，“你說他知道回來的路嗎？”

“冥安聰慧過人，他應(yīng)不會忘記”那書生說

書生踏上奈何橋，似乎從未有過這般苦惱，亦不曾失去什么

“她呢？你會記得她嗎？”她癡癡的問

“誰？”那書聲問道

“那日日夜夜與你相伴的人，你可否還記得她？”與他對話的人仿佛不是那書生，而是贏安

“不知姑娘說的是何人？我難道不是夜夜孤獨嗎？我不一直都是一個人嗎？”那書生略顯疑惑

“她那么不值得你留戀嗎？還未飲半口孟婆湯，你就已經(jīng)把她忘了個一干二凈了”她語調(diào)高昂，時常頓挫

那書生不語，接過湯，一口灌一下去，眼角帶著淚，飲完過后，拂袖離去，再不回頭

“虛偽啊虛偽”她嘲諷道

她攔下一鬼卒，詢問它贏安的事，本就不抱，有什么希望，誰知這事在鬼界傳得沸沸揚揚，而她毫不知情，鬼卒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說道

“人有三魂六魄，七情六欲，后者在渡河的時候就沒有了，而他缺失了兩魄，早就被扔在河里喂鬼去了”

她哭了約有三四天，來來往往，竟沒有一人將她攙起

她變得消瘦，甚至根骨分明，從她昏迷后再醒來，中間的時間愈來愈長，沉迷的越來越久

004

終有一天她再也醒不來，船承載不動她的靈魂，土地腐蝕不了她的肉體，她就長眠于那河邊

許許多多年后，又來了一位公子，將她帶了回去，諸如此類謠言，也漸漸的沒有了，當年那鬼卒，此時也快半截身子入土

她的神識蕩在冥界，但哭聲和吶喊再也沒有人聽見，作為鬼神，什么情感悲傷，通通沒有，就算痛苦，也只是繃緊心頭，無一滴淚水

“這次換我來尋你吧”她眼中滿是空洞，奮力推動年輪盤，一時竟暈了過去，當再次醒來，便陰陽割昏曉

一夜間，時光回溯，撲赤迷離……

她沉迷在虛幻中，被稚嫩的嬰啼所喚醒，抬臂膀，順勢扶了樹干站起來，這是64年前習妖道的不知道多少個夜，昏迷已久，此時也辨不清是真是假

耳邊伴著些許雜音，鳴聲不間斷，聽了頗有節(jié)奏的哭鬧，產(chǎn)出積分好奇，向那聲音出處望去，見那茅草屋中門窗緊閉，探不出那一絲光景，只有窗上沾的的金箔龍鳳，祥氣十足，外面兒有一長桌，兩邊文臣武將欣喜若狂，清顏身邊有一小童，聽他父親一口一個“佳兒”甚是好聽，衣著樸素，卻不失雅正，正打量著，一婆娘摟著男嬰，從房內(nèi)踉踉蹌蹌的跑出，嘴里不住的叨叨，具體說了些什么，倒是不知，在看那男嬰，額間竟有一花鈿，孰不知是天生還是為了喜氣

再三確認，竟是那贏安，只是不知道小了多少，他看著那花鈿隨著他的哭鬧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就平靜下去了，酒席也散盡了

她攀在墻頭，看著贏安的爹娘在房內(nèi)跑來跑去，一夜難寐，看了許久后，直接睡在屋瓦上，她現(xiàn)在只是一抹殘魂，還需再造一肉體出來，次日就上了路

005

她憑著那記憶去了山水澗的溶洞，在這之前還去了一次長安高塔，也并未尋到什么，以前總覺得山水澗有些怪異，今便摸索著來了，不知為何，這溶洞不同于山水澗外圍那般詭異，甚至有點溫馨，空氣中滿是干澀，想著定是沒水源，也無人居住

尋了好幾番，也不是個因為所以然，索性棄了溶洞回長安，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了兩年，看他蹣跚學步的樣兒，心中滿是歡喜，躲在那樹后，看看有這兒跑到那兒，又從那兒跌跌撞撞奔向他所藏身的這棵樹，阮清本不擔心，因她是一縷神識，恐怕也沒人能看得見，她也不想被人看見

贏安跑著跑著跌倒在那槐樹下，也不重新站起，而是手腳并用一齊向樹后爬去，清顏和他的妻子正與一男子交流，年齡差別看似也不大，細看的男子，竟也著了龍袍，許是另一帝王罷了，這雙帝統(tǒng)治時期見得最少的就是這人，連這講話也都帶著遮簾，他們談話很難注意到這邊

“咿呀”小贏安輕快地叫了一聲

她有些詫異，想到他怎會看得見？望望他的眼瞳，又帶著幾分空洞，想也未必看得真切，恢復(fù)一點就是一點，可能是那溶洞起了作用，還想著什么時候能再去一次，小贏安又叫喚了一聲，惹那清顏過來看，她急忙躥上樹，才沒被人看到引處沒有必要的麻煩

小贏安見人不見了，咿咿呀呀亂叫起來，目光向四周掃去，活像動物的幼崽，她不禁莞爾，以袖遮面，腳在樹上晃動幾下，抖下一陣枝葉，小贏安就抬頭，眼角綴著些淚珠，臉上卻顯得笑容，宛若梨花帶雨，美的難以言喻

她笑而不語，手掌在耳邊擺動，小贏安目光跟著手一起擺動，搖頭晃腦，甚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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