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祖父，正在廚房里做飯，那是祖母最愛吃的菜。
當祖父做好菜，端著裝好盤的菜，準備到院子里和那個他這么多年一直深愛的人一起吃飯。
可當他來到院子里，看到的一幕讓他瞳孔瞬間縮小，再放大。
剛剛做好的菜也掉在地上，盤子破碎的聲音驚醒了呆愣住的祖父，他束手無策地跑到藤椅旁，踉蹌著摔倒又爬起，搖晃的藤椅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的愛人，已經(jīng)趴在距離茶桌只有一手之隔的地上，手臂用力向前伸著，卻到最后也沒能拿到那救命的藥。
“嘉玲啊！”
祖父已經(jīng)顧不上自己的狼狽，連滾帶爬地撲到愛人身邊，焦急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卻又不敢觸碰。
恐懼，焦慮，懊悔，自責(zé)，種種情緒都在此刻涌上祖父的心頭。
他咬了下舌尖，痛楚讓他鼓起勇氣，用力將愛人的身體翻了過來，可隨之而來的是他瞬間崩潰渙散的眼神和口中的嗚咽。
他的愛人，往日里最注重儀態(tài)的祖母，現(xiàn)在卻滿臉臟污，雙眼凸出，舌頭也吐了出來，口中的白沫混著泥土，還有眼淚與鼻涕。平日里她是最為在意自己的容顏儀表了，可如今卻以這樣一個狼狽的姿態(tài)。
在她最后的時間里，應(yīng)該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幫她一把吧，可連最愛的祖父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是多么悲哀。
在那之后的幾年里，祖父一改往日的健談，終日守在祖母的房間里，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話。
“嘉玲啊......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嘿嘿嘿......是不是很好看？”
他就這樣每日不吃不喝地守在房間里，而劉凌雨的父母只能急得團團轉(zhuǎn)。
有一天，鄰居家王奶奶拄著拐杖來到了家里，同父母商談了幾句，劉凌雨看著父親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疑慮，又變成凝重，最后說了聲謝謝，告別了王奶奶。
隨后又是一天深夜，在大家都熟睡之后，父親到院子里畫了一個圈，把一團紙放到圈內(nèi)點燃，他沒有發(fā)現(xiàn)劉凌雨就站在不遠處，好像口中在不斷念叨著什么，然后將紙不斷地放入火中......
忽地，劉凌雨一下子崩潰地驚叫出聲，一把扔掉手中的鞋拔！
從記憶中回過神的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到了二樓的最下方，李大娘的房門大開著，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不知男女的人，披頭散發(fā)著低著頭站在門口，面前放著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盆。
劉凌雨下樓的腳步聲，讓那個人扭過了頭。
可就是這一扭頭，讓凌雨直接向后坐在了樓梯上。
這個獻血白衣的人，頭竟然是旋轉(zhuǎn)了180度扭過來的！樓道里的燈也開始頻閃，幾乎是要將她僅存的理智也吞噬。
她趕緊轉(zhuǎn)身爬起，向上拼命地跑去，她已經(jīng)抖似篩糠的手掏了好幾次抖沒有將鑰匙掏出來。
終于到了家門口，她努力地想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可此時極度的恐懼讓她怎么也對不準，頭上因著急而流出的汗與淚水一點點滑落，她使勁地錘了下大腿，樓下拖拽著身體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咚......咚......咚......雖然很慢，但這沉悶的聲音無一不是踏在劉凌雨的心上，也跟著一下下的發(fā)顫。
終于，眼看那人已經(jīng)很接近，鑰匙終于插進了鎖孔，三樓的燈也開始了閃動，那“鬼”已經(jīng)向她抬起了手。
她的手比意識快了一步，直接握緊鑰匙一扭，再一拔，隨著打開的門就直接跌進了屋子。
還沒等她松下一口氣，那詭異的人竟走到了門口，斜仰著頭，翻白的眼睛從披散著的頭發(fā)中直直盯著劉凌雨，馬上就也要進來了！
不知是不是腎上腺素的飆升，劉凌雨抬起右腳猛地踹向防盜門。
“咣！”
一聲巨響，防盜門被狠狠地關(guān)上，終于，安全了。
劉凌雨的心也隨著這聲巨響而放松下來，大口地喘著粗氣，捂著胸口盡力讓心跳平息。
她現(xiàn)在的思緒一片混亂，她想起自己的祖母，難道祖母那時候也是遇到了鬼魂？現(xiàn)在遇到的這個似人似鬼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想不清楚便只能先不去想，現(xiàn)在還是先恢復(fù)體力為重。
劉凌雨在原地躺了一會，差不多感覺呼吸也平穩(wěn)了，可屋子里又發(fā)出了誰在吃東西的聲音，剛剛松下來的身子又變得僵硬，難道家里面除了她，還有別人？
她爬起身，轉(zhuǎn)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呆住了。
逐漸暗下來的視線里，最后出看到的是兩道身影——方大爺，和李大娘。
————
晚上9:10，孫劍軍正在7AA便利店挑選著自己和老張的夜宵，熟食還是方便食品，他有些糾結(jié)。
這時，電話響起，老張略有激動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小孫，你趕緊過來，二樓李大娘屋子的燈亮了！你趕快過來！”
孫劍軍只好放下剛拿起的拌面，離開便利店朝警車停放的地方跑去。
張先瑞，今年年近40，已經(jīng)是從警20年的老刑警了，大大小小的案件沒說經(jīng)歷幾千起，也得有上百件了，但一直有一個案件讓他久久不能釋懷，甚至在睡夢中都會重現(xiàn)當時調(diào)查的場景，就像夢魘一樣。
那時，大概是他從警第十年左右，一個非常詭異離奇的案子，就算到現(xiàn)在，他所有的思想也都在告訴他，不要回憶，不要去想！
可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又回到了這里，這棟公寓樓。
那時這里還只是一幢普通的居民樓，當時的張先瑞雖已有了十年警齡，但還是少不了偶爾的年輕氣盛。
那天，也是晚上八點左右，他正收拾放在執(zhí)勤室里面的換洗衣服，裝進行李袋，組織上好不容易放的一次大假，終于能回家和好久沒見的妻子好好甜蜜一陣了。
他剛拿起裝好的行李袋，傳呼臺就響起了呼叫聲，好巧不巧得，都要放假了竟然還會有傳呼，他猶豫了一下，在心里嘆了口氣就還是迅速接起傳呼機。
剛剛接起，聽筒中就傳來一個女性焦急是聲音：“喂？喂？是林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嗎？喂？有人在聽嗎？”
“這里是刑偵支隊，我是刑警張先瑞。”警察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只是稍微一愣便作出了回復(fù)。
對面的語氣也隨之變得平和：“張警官您好，現(xiàn)在林海市老林區(qū)有一處老舊居民樓失火了?！?/p>
聽筒那頭好像還在敲打著鍵盤，不像是在現(xiàn)場報警?？衫狭謪^(qū)，那不正是他每天都巡視的區(qū)域嗎？不過，如果只是單純的起火，消防隊就可解決了吧，為什么會傳呼給刑警隊？
“問您一下，消防隊到現(xiàn)場了嗎？”
“在現(xiàn)場了，現(xiàn)場火勢已經(jīng)穩(wěn)定，只是......這棟六層居民樓里共發(fā)現(xiàn)了44具尸體，現(xiàn)需要本市刑警隊進行現(xiàn)場調(diào)查?！蹦锹曇纛D了頓，“現(xiàn)在法醫(yī)已經(jīng)到達現(xiàn)場，請您......盡快到達現(xiàn)場吧。”
“刑警隊收到，稍后趕到?！?/p>
“總臺003匯報完畢?！?/p>
“刑警支隊接匯完畢?！?/p>
那天妻子還在家做好了飯，約好的事情沒能做到讓他十分懊惱，好在妻子善解人意，告訴他忙完回去就好。
唉，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她了。
正想著，張先瑞感覺到手上一陣痛楚，他猛地一抖手，還冒著光的煙蒂被他甩掉車窗外的街道上，被過往的汽車壓過卷起變得七零八碎。
馬路對過，孫劍軍正朝這邊狂奔。
這小子是上級剛調(diào)過來的新人，27歲，正如當年的他一樣充滿陽光活力，還有稚嫩?？礃幼?，還是要好好鍛煉這小子啊。
張先瑞把車門中控鎖打開，拉開副駕扶手箱，掏出兩把“制式92”，還有備用加長彈匣。
兩把手槍各有4個備用彈匣，拿著這槍，心里不禁有些沉甸甸的。這次，是要做個了結(jié)了吧。
孫劍軍興奮地沖進了警車，瞪著兩個如貓一樣明亮的眼睛，看著正在拿著兩把手槍的張先瑞，氣氛有些尷尬。
最后還是張先瑞打破了安靜：“小孫啊，二樓李大娘的屋子亮了。 ”
他指了指那個在周圍一片漆黑中亮著白光的房間，那之前都是被報紙覆蓋，而現(xiàn)在卻是明亮透光，好像被整理過。仔細看去，屋子里好像又都沒有人，很是奇怪。
張先瑞把手里的一把槍遞給了孫劍軍，孫劍軍看著這槍有些發(fā)愣。
“小孫，你要明白，這次的事件很是詭異，也可能多有危險。”張先瑞頓了頓，又把4個彈匣放在他手上，”我聽上面說，你射擊幾乎都是滿分啊。“他的眼里都是嚴肅。
孫劍軍沒想到，之前在傳呼機里的老張那么激動，可真到了這一刻，心里忍不住還是有些沉重。
他把那四個彈匣插在了腿上的快槍套里，卸下手槍里的彈匣看了看，滿滿的二十發(fā)。
這么多子彈，一百發(fā)了吧，是要做什么呢？他心里想著，頭上已經(jīng)隱隱冒出了細微的汗珠。
張先瑞好像也看出了他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小孫的肩膀說：”沒事，子彈多是照顧新人，萬一出現(xiàn)什么事呢~你說是吧?！八埔獾匦α诵?，看向小孫的胸口，“防刺服帶著了嗎？”
孫劍軍將警用外套拉開，對著老張笑道：“這呢~老張，你忘了嘛，咱們這次出警之前，你就反復(fù)強調(diào)說一定要穿上這些裝備。沒事老張，沒問題的。”隨后他的眼神也變得堅定。
張先瑞滿意地點點頭，走下警車，看向那扇亮著的窗戶。
突然，他大喊道：“小孫快走！那個老太太要上吊！”二人趕緊向那公寓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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