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的路,火筁蟻遍布,自然是走不得的,便只能順著山脊以月光為向緩緩下山。
夜色濃深如墨,這鬼林子里還不知道有多少洪水猛獸,更深露重二人便尋了一處一目了然的淺溪石灘簡單做了些梳洗。
赫君辭任勞任怨生火溫茶,溫以南指尖在空中輕點,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漸漸彌散,這是天醫(yī)門特制的月眠,可驅(qū)蟲避蛇,玄門百家那個宗門沒有歷練在外的弟子,這月眠清香效佳,若非洪水猛獸修為高強的靈獸,一般的小動物小靈獸都是避之不及,十年前風(fēng)靡一時的。
只是天醫(yī)門避世后,玄門失了月眠配方也是多有遺憾。雖五年前溫以南與林漠取得聯(lián)系,漸而透露了些天醫(yī)門特制藥劑的方子,可為了讓壺濟(jì)堂與玄門真正脫離,交到林漠手里的方子多適用于普通人的身體承受,卻與修者無益,便是這驅(qū)蛇的月眠到了林漠的手里的方子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避晦散罷了。
明明是荒郊野嶺,二人卻說不出的愜意。
一杯熱騰騰的清茶,配著香氣四溢的奶果子。
溫以南咽下一口溫飲,眉眼微動,余光落在那個托腮入定的男子臉上,帶著些微的不悅,“你看夠了沒?”可月下美人,便是生氣也是多了兩分鮮活,賞心悅目。
男子眉眼一彎,“不夠?!鄙皴勺樱仪迩饮?,如何看得夠。
倒是一副驢皮,厚的不行。
“登徒子?!?/p>
赫君辭如愿得了個美人瞥,只覺得身心舒暢,卻不免心頭癢癢,挪了挪身子,不自覺往溫以南身旁蹭了蹭,“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溫以南捧著茶碗神色安然,仿佛早有預(yù)料,卻還是給予了洗耳恭聽的尊重。
“天醫(yī)門宗主溫曄,溫西盡,面似慈佛悲天下,心含神明無懼無情。添忍鐲,無刃劍,修合存心有天知?!焙站o目光落在溫以南左手的銀色素鐲上,大名鼎鼎的修和無刃劍,天下修者誰人不知,“都道天醫(yī)門門人是最接近天道之人,如今得見,果真名不虛傳?!?/p>
溫以南垂眸一笑,笑容印在茶碗里,帶著幾分苦澀。
最接近天道?或許吧。
“天醫(yī)門避世多年,原還有人記得師父他老人家的名諱?!闭Z氣平和,帶著感慨,卻無怨懟。
“溫宗主仁心圣手……”
“赫公子?!睖匾阅铣鲅源驍?,“赫公子若想回首天醫(yī)門往事,大可不必?!边^往似煙,無論是輝煌還是狼狽,過去了便過去了吧。
可碗中的茶水卻不自覺泛起了漣漪。
赫君辭自認(rèn)識人入心,眼前這位溫姑娘像極了她的師父,并非容貌,而是氣度,面慈心清,是冷清淡泊之人,可此刻看來,卻也多不一樣,更多了些女子的嬌氣任性。
這樣很好。
這些年想來沒受過什么苦楚。
一夜無眠。
這邊是歲月靜好,林漠二人卻是兵荒馬亂。
“我真不知道主人去哪里了,我就是個小丫鬟,主子要去哪兒怎么會和我說?。 备惮幉逯恢帜鹆硕嗑?,“再說了你自己睡得跟死豬一樣,連自己主子不見了都不知道,憑什么怪到我們身上,誰知道是我主子拐了你主子還是你主子拐了我主子呢!”
林漠面沉如漆,眼前之人若不是個小姑娘,林漠恨不得拔劍相向,“這一路走來,萬事順利,唯收留你二人真實千不該萬不該?!绷帜疅o比懊惱,少主久違紅塵不知人心險惡,他當(dāng)時就不該讓二人同路的。
“上了你們的車才是我們千不該萬不該,又小又破又硬又臭??┑帽竟媚锲?股現(xiàn)在疼著呢!”
“你!”林漠一時語塞,秀才遇上兵,“小小年紀(jì)如此粗俗!”
“你才粗俗,你全家都粗俗!”
卻是此刻,林漠眸光一定,“別說話!”
“嘿!你說不說話就不說話,別跟著本姑娘倚老賣老……”
卻見一只紙鶴晃晃悠悠像個剛學(xué)會飛行的雛鳥一般落在林漠的掌心中。
“這是什么?”傅瑤見著紙鶴可愛,伸手想去碰上一碰,被林漠閃身躲過。
傅瑤就是個出軟不吃硬的主,也不是當(dāng)真不依不饒,嘟囔了一句“小氣鬼”,到也乖乖不在動了。
“少主和那個登徒子先行一步,你跟著我去找他們匯合。”
“他們在一起?”
“嗯。”
“現(xiàn)在在哪兒呢?紙上說了嗎?”
“不知道。”
“不知道我們?nèi)ツ膬簠R合?”
“你跟著就是了?!?/p>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