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柔我來更了,作文還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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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一,是暑假開始的第三天,也是工作日。車上人并不多。
幾個學(xué)生坐在前排,女孩子們扎著馬尾辮,出去玩還規(guī)規(guī)矩矩特別乖巧地背著書包,衣裳白凈。
黑水街這一片雖然說是商業(yè)街,物價著實不高,跟繁華倆字也搭不上邊,街道建設(shè)在郊區(qū)里頭都算差的,樓房破舊。但是這種廉價的生活文化,吸引了不少沒有高消費能力的人群,尤其是初高中生。
謝俞盯著女孩兒發(fā)圈上那個透明里還透著點兒粉的玻璃墜飾,透過光,閃閃發(fā)亮。再看自己妹妹這樣子——根本不配
謝玖看了一眼,真tm 幼稚,拿帶著賀朝夫斯基五個字的發(fā)夾夾在頭發(fā)上,那才叫g(shù)ood
“到了到了,準(zhǔn)備下車了?!蹦桥ⅠR尾辮一甩,扶著桿子起身,“我上次吃炒年糕就是在這,我?guī)銈內(nèi)ァ!?/p>
與此同時——
“黑水街南站到了,準(zhǔn)備下車的乘客請從后門下車,謝謝配合?!?/p>
車緩緩?fù)O拢囬T打開的瞬間,一股熱浪夾著燥熱的風(fēng)從門口撲進(jìn)來。
許艷梅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兩個兔崽子,你們在哪兒呢?我怎么聽到報站報黑水街。”
謝玖整理一下自己的發(fā)型:“嗯,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謝俞起身下車:“許艷梅同志,我們還有十分鐘就能到廣貿(mào)門口,你好好想想怎么收拾身上這股煙味,想想怎么跟我們交代,也順便想想你當(dāng)初是怎么跟我們保證的。提著頭來見我們吧。”
“并準(zhǔn)備一下你的說辭,謝謝”
許艷梅回頭瞅了眼辦公桌煙灰缸里的一缸煙頭:“……”
“梅姐,咋的了,怎么滿面愁容。”
許艷梅推開門走出去,撩起袖子進(jìn)倉庫幫店主們一塊兒干活:“別提了,愁死我了?!?/p>
許艷梅在黑水街上經(jīng)營服裝批發(fā)市場,服裝生意她十幾年前就開始干了,最開始是和幾個小姐妹在街口擺攤,后來有模有樣地盤了家店,最后盤下黑水街中心廣貿(mào)大廈里兩層樓——這兩層樓里匯聚著上百家小店,形成了這樣一個“批發(fā)市場”。
作為批發(fā)市場老板娘,梅姐在黑水街這一塊兒,名氣那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也是響?dāng)當(dāng)?shù)恼塘x,女中豪杰。
“真是愁?我怎么覺著你嘴角這笑都快掛不住了。”其中一名店主說。
許艷梅道:“瞎說什么啊,對了你有沒有什么香水啥玩意的,給我噴噴,小俞兒和小玖馬上就到了,我這渾身都是煙味,被他倆逮著肯定一通數(shù)落?!?/p>
店主支起身子,拍拍褲腿上的灰:“原來是你那倆位寶貝,你看看你怕成什么樣了你都……香水我有,我去給你找找?!?/p>
“能不怕嗎,我們家小俞兒和小玖是好孩子?!痹S艷梅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她手上發(fā)力,用小刀猛地劃開一袋捆繩,自言自語似地說,“我可不能帶壞了他們?!?/p>
“……又不是親生的,不就是認(rèn)的干兒子干女兒嗎?!?/p>
“什么好孩子?我兒子跟謝俞一個班,那可是個刺頭啊,成績差不說,班里都沒人敢跟他坐同桌,好像還是什么學(xué)校老大,混著呢,還有那謝玖,聽我兒子說跟謝俞一個樣。也就梅姐當(dāng)他們寶貝似地捧著,平時連臟話都不怎么在他們面前說?!?/p>
“聽說謝俞考高中還是作弊的,不然就他那個成績,撞了鬼了能考得上,還有那個謝玖好像是和一個一號考場的一個女孩做了交易,才考上的。雖然說二中不是什么好學(xué)校,但墊底的普高也是個普高?!?/p>
“算了算了,別說了,都散了吧,做事去?!?/p>
等許艷梅拆完捆繩出來,那群嚼舌根的店員已經(jīng)散開,各自站在不過三四尺寬的攤位面前賣力吆喝:“兩件99,兩件99!錯過今天等明年!羽絨服全部反季虧本清倉了!”
“走一走看一看,兩件99!”
許艷梅帶著濃郁的香水味兒走過去:“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再有那種不識相的傻帽,不用跟他們講道理知不知道,罵就對了,講個屁的道理。道理是說給人聽的,不是說給傻帽。”
謝俞和謝玖繞了點路,跑了三家雜貨店終于找到一個帶擴(kuò)音器的喇叭。
紅白色,從一堆雜貨下面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店家為了展示它雖然積了一層灰但功能依舊強悍,立馬接上電,當(dāng)場放了一首“該死的溫柔”。
功能確實強大,震耳欲聾。
謝玖捂住耳朵,暗罵了一句“我日你???”艸,系統(tǒng),人設(shè)……
可系統(tǒng)并沒反映,看來平時是可以吐槽的……
謝俞被它震得耳朵疼,邊掏錢邊說:“行了,多少錢?”
店家離這個喇叭的距離更近,壓根沒聽見謝俞說的這五個字,他用袖子擦擦上頭的灰,歇斯力竭地扯著嗓子推銷,老大爺一把年紀(jì)了,難為他還能嘶吼出這種高音:“——耐用!不好用包退!包退!”
“多少錢?”
“……”
“品質(zhì)有保證!有問題你盡管找我!小店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建行雜貨!”
“……”
“哥,上手……”
一只手橫著伸到老大爺面前,細(xì)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蓋修得干干凈凈。
謝俞面無表情地摁下開關(guān)按鈕,耳邊終于清靜:“多少錢?!?/p>
“二、二十五?!?/p>
老大爺比劃了個二,又比劃個五,然后又說:“要嗎,要了我就幫你包起來?!?/p>
謝俞還沒來得及點頭,老大爺已經(jīng)拿起塑料袋把喇叭往里頭裝,并且眼疾手快地從桌上厚厚一沓紙里抽出來幾張來歷不明的一并往塑料袋里塞。
——婦科醫(yī)院,無痛人流。
“……”神馬玩意
——男人的福音,第二根,半價。
“……”???
開雜貨店還不夠,身兼著發(fā)傳單的重任,謝俞和謝玖對黑水街人民的行動力和業(yè)務(wù)水準(zhǔn)有了新的認(rèn)識。
老大爺沒塞夠,又扔進(jìn)去幾張,從大體顏色上來看,那些傳單都不帶重復(fù)的:“副業(yè),副業(yè)。響應(yīng)黨的號召,積極奔赴小康,為了發(fā)財而奮斗……找您的錢,拿好了,歡迎下次光臨?!?/p>
那些傳單,幾乎囊括了各行各業(yè),從割包/皮到小額貸款,一應(yīng)俱全。甚至還有開鎖的、神奇老中醫(yī)、私家偵探、專業(yè)替考……
謝俞直接抽出來垃圾桶里扔,扔剩最后一張,上頭寫著:神秘游戲,引爆你的激情!好哥哥,啊~~來啊~~~
但對為了看免費的動漫而進(jìn)入帶有這種廣告的網(wǎng)頁里的謝玖,表示習(xí)慣了
“……什么東西”謝玖開始演戲了,穩(wěn)住
“垃圾,別看”
這幾個波浪號騷破天際,謝俞正要扔,就聽到身后有人氣壯山河地喊“臭小子,臭丫頭”,謝俞手一抖,鬼神使差被打斷了思路,反手將傳單塞給了謝玖,謝玖直接藏進(jìn)衣服里
“(哈,藏手機藏慣了)”
許艷梅搓搓手:“怎么有空過來看我?”
謝俞見到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黑色塑料袋遞給她,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幾步,避之不及:“你身上這什么味,廁所清新劑?沒事噴成這樣你想干什么?!?/p>
“還是清爽檸檬味的”謝玖直接帶起口罩
“狗屁廁所清新劑,老娘這是女人味?!眹姷袅诵“肫肯闼亍?/p>
說完她打開塑料袋看到里面的東西,愣了秒:“我就隨口一說你們還真給我整了個大喇叭——怎么弄這個,這是開關(guān)?”
謝俞太陽穴‘突’地一跳:“——別摁它,太吵?!?/p>
話說得太晚,許艷梅已經(jīng)將那個紅色按鈕按了下去,像個剛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兒,于是在雜貨店里沒放完的歌又從擴(kuò)音器里殺了出來,大有繞梁三日之勢。
許艷梅有點蒙:“我操,這么猛?”
“氣勢磅礴”謝玖補充道
“趕緊關(guān)了,”謝俞又說,“還有你這嗓子,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是不是,抽煙,你就抽吧。”
許艷梅:“沒那么夸張……依照我這強健的體格,少說還能再戰(zhàn)個三百年?!?/p>
謝俞默不作聲打量她,謝玖也一眼就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有意無意地扶著腰側(cè)。由于常年操勞,許艷梅的腰一直不太好,得每天貼一張膏藥,不然有時候能疼得爬不起來床。
“強健,你可真敢說?!?/p>
“建議在強健上加一個雙引號”
許艷梅察覺到他們的目光,立馬把手放下來,嘴里說的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流暢地往外蹦:“我腰沒事,那個,上次你們叫我去醫(yī)院看看,我去了,挺好的,醫(yī)生說沒太大問題。”
謝俞邊聽邊往廣貿(mào)大廈里走,他身上穿著件普通得甚至有些廉價的黑色T恤——是許艷梅以前給他買的,她經(jīng)常給他們寄衣服,只要看到合適的就會買下來,最后積累寄過去足足有半個人那么高的大紙箱。
他雙手插在衣兜里,衣服袖子往上折了幾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頭發(fā)中長,明明看起來挺軟,甚至由于過于細(xì)軟而自然彎曲,卻平添幾分凌厲(謝玖有想拿起手機拍照做壁紙的沖動)
他問:“今天要卸幾車貨?”
許艷梅今年已經(jīng)四十多歲,平時忙著進(jìn)貨出貨,整天盯這盯那,砸店、搞事的雜七雜八的都?xì)w她管,就是沒什么時間管管自己。頭發(fā)還是去年過年到理發(fā)店燙的卷,疏于打理,現(xiàn)在像個雜亂的泡面頭,干枯發(fā)黃。
從五官上不難看出她年輕時的貌美,只是歲月不饒人。
就算被扔進(jìn)人群里,也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婦女,甚至讓人懷疑從她眉眼里窺探到的舊時的那份美麗,是不是錯覺。
“十八車。別看現(xiàn)在還是夏天,但是秋裝也得盯著,不然到時候供應(yīng)商那邊工期可能來不及。”說到工作,許艷梅下意識就想摸兜,最好是摸出一根煙出來解解饞,然而只摸到打火機,沒有煙。
謝俞又問:“雇的人手夠嗎?!?/p>
“夠夠夠,用不著你們?!痹S艷梅說,“上回你們不聲不響跑過來幫忙這賬我還沒跟你們算,你們還小?!?/p>
“小個pi ,你的賬還沒算呢”謝玖無語道,不過梅姨她是真的挺喜歡的
偶爾得知她卸貨的時候閃了腰,謝俞和謝玖翹了一天課,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已經(jīng)混在工人隊伍里跟著卸了四五車貨。男孩子脫了校服,渾身是汗,姑娘吹著迷你電風(fēng)扇,滿臉寫著“一邊去”
當(dāng)時批發(fā)市場的生意不太好做,也是這半年才慢慢好起來,請卸貨工人能少請幾個就少請幾個,盤下廣貿(mào)兩層樓已經(jīng)夠吃力,自然在如何節(jié)省開銷上動心思。
三人站在電梯里,逼仄的空間將那股神似空氣清新劑的香水味發(fā)酵得更加濃郁,這工作電梯大概還運過生鮮,除了熏人的香味之外,還若有若無地夾雜著一股發(fā)臭的魚腥味。
許艷梅問:“又長高了是不是?!?/p>
謝俞道:“快一米八了?!?/p>
謝玖道:“長高了3厘米”謝天謝地,這個皮囊有一米七三,比她以前高了8厘米,身高對她來說是個硬傷,不過并不影響打架
許艷梅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又想笑又想皺眉:“瘦了?!?/p>
電梯開了,謝俞走出去,許艷梅還在那揪著個瘦字不放:“三餐要按時吃,特別是臭小子,早餐給我吃,現(xiàn)在那些小年輕總喜歡動不動就搞什么減肥,你們可別想不開,小玖,你已經(jīng)很瘦了,不用……礙,怎么停這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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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柔好了 ,滾回去寫作文了
送張惑究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