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如鉤。
冷寂。沒有生機的冷寂。
死去的人,已經(jīng)死去,再不能說話,千百年后的史書中,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
慕容輕雪平躺著,看向身邊的秋清淚說:“夫人,您休息去吧。奴家沒事的……唔。”
秋清淚道:“我不困。激動得根本睡不著?!?/p>
秋清淚按著自己握刀的右手,一道傷口隱隱作痛。
“慕容,你第一次上戰(zhàn)場,是什么時候?!?/p>
“已經(jīng)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我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每天都在戰(zhàn)斗,砍人,被人砍,麻木了?!?/p>
“我今天第一次面對那么宏大的場面,我怕了,連刀都不敢揮,我好沒用啊。即便心里準備了千次萬次,真正動手的時候,腦子卻一片空白。我真的很想為他,為你們,分擔一點,可是我太沒用了,完全做不到。”
“夫人,您不用這么自責。每個剛上戰(zhàn)場的新人都是這樣。其實您本不必趟這趟渾水的。您是天子的姐姐,大夏的長公主,是帝國的榮耀,您只需要坐在那里,安心地等待就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無法壓抑自己的內心,我拼了命地想要去了解他的一切,想要親眼見到這天下第一名將怎么保家衛(wèi)國的。為此我甘愿粉身碎骨。”
“這很好,說明您愛他?!?/p>
“是嗎?”
“應該,是吧?!?/p>
秋清淚按著胸口,她只感覺到鋼鐵胸甲的冰冷。
漫漫長夜,真的很難熬。
嫁給北冥翊快滿一年了,還沒有圓房,即便兩個人朝夕相處,秋清淚還是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空虛。
她看向那個男人的大帳,里面燈火通明,那個人背著手站在與圖前,沉默中醞釀著一場風暴。
草原上的戰(zhàn)事暫告一段落,烽雷堡轉危為安,但另一邊殤陽堡那里,卻是一片地獄景象。
雪姬帳下的另一位大將,叱云柔的姐姐叱云晴,正帶領著大批部隊不分晝夜強攻殤陽堡。
他們帶著可以射出鐵索鉤爪的弩砲以及鏟型箭的床弩,源源不斷地攻上城墻,而山道的入口處,叱云晴安排了一支紀律嚴明的精銳死守。那羅延,賀拔無疾,高桓,侯璟四人的騎兵部隊只能在入口外徘徊,無法進攻。
燕門關的后備兵團已經(jīng)出動,殤陽堡下的尸體已經(jīng)摞成了山丘。
原計劃是趕在阿修羅部大部隊進入雙峰山之前,在入口外截住,并擊潰他們,但阿修羅部的速度明顯提前了,那羅延他們撲了個空,所以,那天北冥翊遭遇的阿修羅部的斥候的時候,實際上他們已經(jīng)把大部隊安排進了山道里面。
北冥翊已經(jīng)收到了殤陽堡發(fā)生血戰(zhàn)的消息,他對此并不擔心,那個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險峻的地形足矣讓犯境的攻擊者知難而退,只要讓那羅延他們把守在入口出,堵住叱云晴的后路,待到叱云晴糧草耗盡,就離失敗不遠了?,F(xiàn)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雪姬本部,擒賊先擒王,只要抓住她,就能逼退阿修羅部。
北冥翊一門心思計算著戰(zhàn)場上的一切,全然沒有注意到,秋清淚正在帳外,默默地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