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謝婉趴在馬背上,馬兒馱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北走去。
她身上的鎧甲被打得支離破碎,彎曲變形的鐵質甲片在繩子的綴連下就跟流蘇似的垂下來,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皮甲。她累得已經拿不動蛇矛,便把那個家伙別在馬鞍上,自己雙手垂著,臉貼著馬的脖頸,在愈發(fā)寒冷的天氣里感受著僅有的一點溫度。
她胯下的這匹凌風馬王也倦了,只是慢悠悠走著,時不時啃一啃地上的已經黃了的野草,馬兒的身上全是利器割開的傷口,流出的血在毛上凝結成一塊又一塊的痂。一人一馬就這樣走著,在夕陽默默地走著。
走過一條小路,兩邊突然竄出來幾十個人,一起圍住了謝婉,他們手里提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為首的人見到這人和馬,罵了一句:“哼!這朝廷的狗腿子,竟然騎這么好的馬!”
凌風馬王發(fā)出瘆人的低鳴,揚起蹄子就往前沖,兩邊的人一看要跑,掏出繩套,一把將昏昏沉沉的謝婉從馬背上連著蛇矛一起套了下來,而那凌風馬王眨眼間已經撞飛了數(shù)人,跑出去百步。
眾人一看套下來的是個女人,一下子就樂了,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地把謝婉身上的鎧甲扒了,頭盔摘了,一個豐腴高挑的絕世美女便呈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呵,這娘們兒真標致啊?!?/p>
“她這盔甲都被打爛了,賣不出好價錢。不過這蛇矛倒真是不錯,是天下少有的好鐵。應該值不少銀子。”
“她怎么處理?”
“賣到晉北的楚館里唄,這模樣不得賣個千兩銀子啊?!?/p>
“可惜了那匹大白馬,那匹馬最少也得值個幾萬兩雪花銀。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匹來?!?/p>
正說著呢,凌風馬王也許是感覺到身上的重量不對,又跑回來了,看見昏迷中的謝婉,長嘶一聲,直接沖向了這些盜匪,幾個人舉著兵器想要嚇它,誰知它根本不怕,一個大跳撞過來,直接把一個人撞飛出去幾丈遠,落地時都能聽見骨頭碎掉的聲音。
“好畜牲,真猛??!”
幾個人扔出繩套,套住馬頭,想要拽倒它,那凌風馬王根本不理睬,直接拖著好幾個人飛奔,逼得他們不得不撒手。馬王前蹄子一揚,就踢飛數(shù)人,后蹄子一尥蹶子,又直接踢死兩人。而這時,一隊輕騎兵來到了這條路上,見到前面的盜匪與白馬,二話不說沖上前去,那些盜匪們一看是官軍來了,急忙拋下十幾個死傷的同伙,做鳥獸散。
凌風馬王見到那些騎兵,安分了下來,它認得這些騎兵的盔甲,知道那是自己人 。
當謝婉再次醒來時,已經在一座帳篷里面的了。
“殺!”她坐起來大喊一聲,卻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變了樣子。
一個女人扶住了她,溫柔的說道:“謝婉將軍,你還好吧。”
謝婉看向她,面前的這個女人,比自己年輕,比自己美艷,她的眼睛像是一汪秋水,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心神寧靜,女人遞給她一杯水,謝婉接過來一飲而盡。女人對謝婉說:“你的那套盔甲被打爛了,好在軍中的工匠手藝不錯,已經修補了大半,凌風馬的傷口也被獸醫(yī)處理了,你不用擔心。”
謝婉端詳著女人的鎧甲,她認了出來,這是天下僅此一件的錦云鎏金甲,而持有這件寶甲的人,毫無疑問,便是帝國的長公主殿下――秋清淚。
謝婉脫口而出:“長公主……末將參見長公主殿下?!?/p>
“將軍剛剛醒來,不用行此大禮,好好休息吧。”
帳篷簾子被撩開,北冥翊走了進來,端著一個盤子,里面盛著烤熟的肉塊,說道:“來來來,開飯嘍?!?/p>
謝婉看著面前的人,那小子已經成了個俊朗風流的美男子,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成了家,娶了皇帝的姐姐,天下殊榮盡系于一身,謝婉發(fā)自內心的為他感到高興,北冥翊看見謝婉,便蹲到她身旁,一手捏住她的肩膀,說道:“姐姐,你還好吧?!?/p>
謝婉的肩膀之前已經脫臼,她自己不知,救回來之后,北冥翊給她復的位,現(xiàn)在被他一捏,馬上又疼了起來,她拍著北冥翊說:“別鬧,我拼死殺出來,是有正事要求你?!?/p>
“姐姐,我已經集結了五萬精銳騎兵,準備進京勤王。咱們現(xiàn)在已經走到尚碭郡了,馬上就可以到達帝京?!?/p>
“我這是昏了多久?!?/p>
“四天。”
謝婉長嘆一聲道:“不知道京城如何了……唉。”
北冥翊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一切都可以好起來?!倍锴鍦I卻是一副對帝京城漠不關心的模樣,換言之她并不想來救帝京。她清楚那些權貴都是什么德行,這時候怕是早早的棄城逃跑了。
“夫君,帝京此時節(jié),常下暴雨,如果叱云蘭在大河上動手腳,現(xiàn)在城池怕是已經被淹了?!鼻锴鍦I淡淡說道。
謝婉緊跟著說:“殿下說的不錯,我走的時候,帝京便在下大雨,雨勢極大。”
北冥翊道:“先別急,先別急,打仗這件事,急不得。等我們過了河,一切自有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