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商業(yè)街橫穿京城中心,將京城分為南北兩區(qū)。
在盡頭,一個裝修高檔的酒吧坐落一個拐角,門前的風鈴隨風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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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融融的陽光從東窗照進包廂,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簾篩成了斑駁的淡黃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少年前額,像神秘的古文字。
陽光有些耀眼,少年被晃得頭暈,用手擋了下,翻了個身。
屋里陡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少年眉頭微微隆起,被擾清夢十分不爽。
摸索著找到手機,一雙褐色的眸子極不情愿地瞇起一條縫,看清聯(lián)系人后,手頓了頓,按下綠鍵。
聽筒里傳出柔柔的聲音,“你昨晚睡酒吧了?都高二了,還不讓人省心……”
慣用的開場白一共幾句,墨君夜熟悉了套路,還能不時應上幾句。
手臂支撐著軟榻緩緩起身,墨君夜逐漸清醒,無意間瞥到桌子上半杯雞尾酒,記憶難得一片空白。
片刻后,不可置信地抓了抓自己的亞麻色頭發(fā),整個人透著絕望——
好好的怎么就碰酒呢?
耳邊,云女士聲音忽地增大,“清楚了?八點前報道?。 ?!”
電話里傳來忙音,墨君夜看著掛掉的電話。
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
這個道理墨君夜三歲就懂了。十三年,早習慣了。
七點二十,墨君夜理了理衣服,打開包廂門,又審視般地看了眼那杯雞尾酒,堪堪收下心底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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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沒有什么人,只有幾個服務員在整理酒架酒杯。
墨君夜走到門口,驀然感到身后的目光。
回頭只見一抹灰色,在一片紅白中尤為顯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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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臺角落,少年一身灰色運動裝,衣服上沒有LOGO,款式也很常見,像是批發(fā)的廉價貨。
他微微垂首,頭發(fā)的陰影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精致的鼻梁和粉紅色的薄唇。
林寒晃動著杯中的雞尾酒,看著那滟滟的光澤,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雙褐色的眸子。
不遠處,一個黃毛服務生龜速挪到林寒身旁,盡管面上十分自然,但富有豐富運動細胞的手暴露了他的緊張。
服務生手摸了摸鼻子,悄聲對林寒說了些什么,迅速把頭垂下,大有一副任憑處置的意思。
林寒搖晃杯子的手一頓,“又這樣?”
不等服務員說完,林寒看了看手表,七點三十五,撂下一句“回頭再說?!绷嗥饡觳阶叱鼍瓢伞?/p>
服務員看著林寒走出酒吧的背影,愣了一會。
目光落到一處,突然反應過來什么,“老大!你作業(yè)沒帶!”
等到出了酒吧,卻見街上空曠,那有林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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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君夜窩在車后座上,翹著二郎腿,腳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興趣索然地看著手機上的八卦。
就差在身后寫上無所事事這四個字。
前面的管家看了眼懶散的少年,開口提醒,“少爺可以看看資料,對您進入新環(huán)境有幫助。”
墨君夜不耐的抬了抬眼皮,褐色的眸子里帶著一絲絲無語,直直地看著前面這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
控訴被明確駁回,墨君夜關掉手機,看了看左手處的一大摞文件,表示性地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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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芍藥花瓣隨風飄到校園門口的空曠地帶,被一輛墨藍色的蘭博基尼掠過,車子在瀝青色的柏油路上摩擦,響起刺耳的嗞啦聲。
墨君夜揉了揉撞得發(fā)疼的額頭,才發(fā)覺到了學校,隨手將帽子扣在頭上,不等管家下車,自己先行將門打開。
少年身高腿長,戴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子埋得很低,遮住眼眸,露出分明的下顎線。
襯衫領口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少年站在車前,輕而吸引了眾人目光。
現(xiàn)在還敢在學校門口站著,怕是位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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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被榆樹枝葉篩成斑駁的光影灑在學校的青石路上,幾縷陽光斜斜地照到教學樓走廊。
墨君夜翻看著手機里和管家爺爺?shù)牧奶煊涗?,?shù)著層數(shù)。
教學樓……三樓……東……
向東剛走幾步,迎面撞來一人,墨君夜肩頭被硌得生疼,隨著對方懷里東西掉落,周圍議論聲瞬間消失,周圍一片寂靜。
墨君夜來不及揉肩,余光瞥到“罪魁禍首”倒退幾步,蹲下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資料。
墨君夜臉色淡淡,甚至倒退一步給人空出地方,聽著旁人的議論聲,煩悶的心情才有所舒緩,只是被撞的地方有些麻,悄悄動了動肩頭,看見那人動作漸漸停下。
墨君夜動作稍稍端正,等著他的道歉,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鞋上。
順著目光看去,墨君夜難得愣住。
一本薄薄的文件被他踩在腳下,墨君夜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上面一個淺淺的鞋印,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悄悄松了口氣。
墨君夜俯下身子,想順便擦掉鞋印,卻意外碰到一雙手。
微涼的觸感讓人難以忽視,那雙手修長白凈,卻不顯秀氣。
目光上移,就是少年的相貌。
皮膚白皙,眼眶深邃,眸子顏色極淺,像是能讓人溺進去一樣,右眼下一顆淚痣,整個人平添一些艷。
離得近,墨君夜還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細小毛絨。
墨君夜動作一頓,但仍搶在對方動作之前撿起文件,拂去鞋印,遞給對方。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接過文件,緩緩開口,聲音清冷,“謝謝?!?/p>
墨君夜聽到旁邊班級里小幅度的驚呼聲,下意識整理一下發(fā)型,懶懶地應了句。
看著對方匆忙走開,墨君夜看了眼手機,七點五十。
……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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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門被打開,一道影子斜斜地照進來。
墨君夜將手機放進兜里,看了眼標識牌上年級主任辦公室,本想靠著門框,卻看到一個眼熟的背影。
沒等大腦反應,身子已經(jīng)站正,還矯情地敲了敲門。
那高挑的背影說不出的熟悉,墨君夜腦子一時卡頓,直到看到那雙手,反應過來。
明媚的陽光越過長長的走廊,穿過玻璃,傾灑在窗前的辦公桌上,桌前的人被光籠罩著。
他好像聽到聲音,轉頭便看到在門口的少年,二人目光一瞬間交錯。
一雙淺褐色的眸子,帶著光,就這么朝墨君夜看過來。
墨君夜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對勁。
一個錚明的腦袋從對方身后探出,打斷了墨君夜的想法。
“你就是墨君夜吧,”一雙慈祥的眼被厚厚的鏡片遮住,墨君夜能數(shù)清他眼角笑出的褶子。
他朝墨君夜揮揮手,示意他走近點,“我是高二級部主任,喊我沙老師就好。你以前班主任同我有些交情……”
推了推眼鏡,以便看清眼前的少年。
只覺得到底是刻板思想,這挺機靈的孩子,不是差生的樣子,不過,青春期嘛,也是可以理解……
嘆了口氣,想到自己的計劃,希望這新學生,不辜負自己的期望啊。
墨君夜正看著斜前方的人,恍然間聽到嘆氣聲,轉頭又看到級部主任那痛心疾首的眼神,詫異的挑了挑眉。
“墨君夜,”沙老師起身,面容和藹可親,“歡迎進入朝陽高中,希望你在這能交到很多朋友,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詢問我?!?/p>
“林寒,”沙老師喚了一聲旁邊整理文件的少年,“帶新同學去你們班主任那?!?/p>
轉頭對墨君夜說:“林寒是你們班長,成績還好,學習上的事可以問他。”
林寒……
墨君夜撫了撫虎口,聽到聲音隨口應了聲,敷衍的讓沙老師動作生生頓住。
又是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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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君夜在林寒身后亦步亦地跟著,目光不時落到眼前少年身上,耳邊是教室傳出的嬉笑聲。
林寒將墨君夜引到一間辦公室,說了一下老師具體的位置,臨走時,看到新同學恍惚的眼神,還不放心的問了句,得到肯定答案才離開。
墨君夜只覺得林寒的聲音太他媽絕了,冷冷清清的。
聽到林寒詢問也只是本能的一頓點頭,等到身影消失在走廊,才反應過來。
不是!剛剛說的啥啊?。?/p>
人已經(jīng)走遠了,墨君夜硬著頭皮敲了敲門,推門后松了口氣。
只有一個老師,看起來蠻慈祥,穿著黑白的格子衫,瘦瘦高高的,發(fā)型是標準的地中海,幾縷頭發(fā)勉強遮住光亮。
沒等墨君夜說話,那老師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看起來酷酷的少年。
低頭看看手上的報告,再三確認,才緩緩開口。
“這位同學,墨君夜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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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一些具體情況后,墨君夜隨著班主任——陳老師走出辦公室。
走廊很安靜,不像陳老師口中的‘鬧市景象’。
走近一班,更是靜的嚇人,竟是連讀書聲都沒有,墨君夜一臉詫異,陳老師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墨君夜跟著走進教室,就發(fā)覺許多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或好奇,或探究,不由挺直了脊背。
陳老師沒有過多開場語,廖廖幾句便讓墨君夜自我介紹。
墨君夜站在臺上環(huán)視一周,看到一雙淺色眸子,腦海中的話竟是都忘個干凈,只能想起幾個字,“墨君夜?!?/p>
后面陳老師的話又是沒聽進去,只道他最終說了一句,“就坐在林寒同桌吧?!?/p>
林寒位置不錯,靠窗,墨君夜反應過來,已經(jīng)坐在位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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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介紹完新同學后便開始長篇大論。
從高一月考,到三天后的開學檢測,再到高考,又提醒了一下第四節(jié)課收作業(yè),語言情真意切,令不少人一時間熱血沸騰。
墨君夜聽著沒意思,看著這群激昂的學霸們,挑了挑眉,卻見斜前方一個女生,撐著頭,打了個哈欠,又趴下了……
墨君夜松了口氣,在學霸云集的一班,簡直壓力山大,眼下有個疑似學渣和自己一起,心下輕松許多。
又轉頭看向自己同桌,耀眼的光將少年的輪廓描繪的分外柔和,那棕色的頭發(fā),在光下成了淡淡的金色。
墨君夜目光下移,便是那雙手,很干凈,正翻看著一本厚厚的書——高三物理。
陳老師說話慢吞吞的,留下一句自習便走出教室。
半路折回來,拿保溫杯時還囑咐墨君夜記得領課本和校服。
老師身影剛消失,墨君夜便被人拍了拍肩,回頭就看見一張放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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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詩宇只是想湊個運氣,新同學的身份大小家族都知道。
墨君夜雖然成績不好,卻也是墨家人,墨家本不在京城,到上一輩時漸漸轉向這里,發(fā)展勢頭很猛,墨家大哥接手后更是如日中天。
見墨君夜回頭,管詩宇介紹了自己,得知墨君夜比自己大,就自顧叫了‘墨哥’,還自來熟的介紹班里的事。
聽著管詩宇的話,墨君夜也漸漸了解諸多事情,從朝陽高中和九中的恩怨到英語老師男朋友劈腿,這位同學小道消息多到飛起。
墨君夜看著眼前不斷晃過的手,側頭看了眼林寒洗洗眼睛。
管詩宇手不丑,只是沒有林寒的手那般好看,見墨君夜側頭,以為自己講的無聊。
便悄悄壓低了聲音,對墨君夜說:“你看到那女生了嗎?就是一直睡的?!?/p>
“可是有名的校霸,”見墨君夜好奇,聲音不由大了些許,“去年十月初……從國外轉學來,背景神秘,據(jù)說是為了校草呢,當時旁邊學?!胖校瑏硖翎?,好巧不巧被這姐撞見了,校草當時在人群中孤立無援,嘿!”
墨君夜看了眼身旁林寒,見他面色如初,不是當事人一般,醉心于學習。
只覺得劇情挺狗血,卻被管詩宇瞧見。
“錯了,墨哥!班長和璇姐不熟。”
墨君夜挑眉,管詩宇正想解釋,周圍卻一片寂靜。
好奇的看了眼周圍,就見原本睡著的人,現(xiàn)在正直直的看來。
教室里很靜,直到‘璇姐’再次趴在桌子上,氣氛漸漸活躍。
管詩宇沒解釋校草是誰,只繼續(xù)說道,“璇姐昨天和四十三中的人打得太晚了吧?!庇峙履拐`會似的,“雖然璇姐脾氣不好,還打架,但期末考試可是年紀第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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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半晌,旁邊有人來了一句“王者峽谷來一局嗎?還差兩人。”
朝辭與暮歸大改之后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