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之后,馮楠叫了一輛出租車,開車的司機是個看起來有些油膩的中年男子,出于警惕性,她故意讓司機在一個大馬路邊停了下來,這里的路燈可以一直亮到凌晨六點鐘,她家就住在從這里再往前走不遠的一條巷子里。晚上十點多的巷子里漆黑一片,與外面大馬路上亮堂的路燈形成鮮明的對比。馮楠一只手抓著行李一只手兩手機上了手電筒打開,借著上面的光摸索著一點一點向家的方向靠近。
一樓、二樓、三樓,馮楠一步一步的順著盤旋的樓梯向上邁著步子,在三樓停了下來。她有些累了,加上手里還提著行李,所以需要喘一口氣緩和一下,盡管再上去一層她就到家門口了。她有好幾次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才到了第三層,可她卻以為到了自個兒家門口。她記得有一次她停了下來準備拿出鑰匙開門,可是后面跟著的人問她怎么停下了?她回答說到了呀,然后那人說這不是三樓嗎?她這才緩過神來繼續(xù)往上上了一層。
或許,在馮楠的潛意識里,她根本不愿意或者不想承認自己家在四樓,而這個數(shù)字不管聽起來還是讀起來都是那么的不懷好意。在馮楠去到現(xiàn)在所在的公司之前,這個想法還不是特別突出,但是現(xiàn)在她的想法完全變了,甚至有些敏感,世界觀也完全崩塌,這個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是一定不會發(fā)生的呢?她沒有把握,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明天會經(jīng)歷什么一樣,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她也不會知道,但此時她已不排除各種可能。終于,她站在了自個兒家門口平坦的臺階上,門口自動感應的燈無聲的告訴她,那是家里人為她特意開起來的。
“叩叩叩……”她輕輕敲著門。
“誰呀?”聽著話音落下之后里面拖沓的腳步聲,她知道有人來給自己開門了。
“是我。”馮楠回答。她不喜歡特別大聲的喧嘩和咆哮,就算是再傷心痛苦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小聲的抹眼淚,她知道,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這些都是她生命當中會遇到的常態(tài)。門開了,沒有想象當中的激動,卻仿佛自己像一個客人一般的被“請”了進去,她將手里的行李放在地上,看著來人,她知道,其他的家庭成員都還在外面打拼,也還沒有回來,因為距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
“吃東西了呢?餓了吧?我去給你裝飯。”母親邊說邊去廚房準備吃的,馮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仿佛眼前的人跟電話那頭的是兩個人。她想,大概是許久未見,所以才會有些陌生罷了,估計過幾天就好了。她有過這種經(jīng)驗,但她敏感的性格總會讓她自動的和家人之間像是隔著一層什么,不像其他家庭的人們,快的話估計最多隔一天就混得父母嘴里叫嚷著喊罵著自家的孩子了,而她的父母從不會這樣對自己,她的父親擅長煽情,母親則理智得多,這令馮楠時常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尤其是對自己的父親。她想,每個人活著都已經(jīng)很累了,難得的放松使得自己實在不想再去遭受一些精神上的“折磨”,況且這種“折磨”還并非一次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