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這個人是?”
楚喬看著面前的老者,身子劇震。她記心眼力向來出色,幾可聘美古人的半面不忘;是以一眼認出門隙內(nèi)斗笠蓑衣菜園里勞作的老者正是當(dāng)年獵場之上借力打力刻意做難,蕭策半為假顛半為試探拉她前往金殿那廟堂之上北面高座的大魏至尊……
燕洵“大魏皇帝,我父親的兄長主君,我祖宗的同枝血脈;我這一生,最是光明正大、不共戴天的仇人,元寶炬?!?/p>
燕洵冷笑中帶了些自嘲,眸光冰涼如靜水流深,淌染著說不清濯不盡的痛與狂。
楚喬“他竟是沒死?”
本以為,以燕洵的而今心性,即使出于內(nèi)外時局上的考量克制著沒有明殺,也定然是早早的處置掉了,卻沒想到……
燕洵“阿楚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看我不起?”
她看見他平靜地看著那扇宮門,指尖卻悄然蜷起,抵于掌心,又慢慢松開;再蜷起,再松開……
燕洵“以報仇為名行野心之實,涂炭天下,是為無義不仁;到最后,卻不曾殺了這立誓要殺之人,屠我家園滅我族人的罪魁,是為無信不孝;以……”
他還待再說些什么,卻覺得有什么細膩溫涼的握住了他,柔軟而堅定,是女子的手。“殺了他,逝者亦不可回還;留著他,或可在未來增加些許籌碼,避免人世間許多可能的血雨腥風(fēng);所以,你為什么覺得我不能理解?”
燕洵“那么,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男人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呼吸了一下,然后說道。
楚喬“有必要嗎?”
燕洵“有。”
燕洵牽著她向前,然后向守衛(wèi)出示了半只鷹翼玉飾,侍衛(wèi)跪下接過,從懷中又掏出另半只鷹翼小心地的拼接在一起,隨即退到一邊,向帝后致禮放行。
元寶炬“洵兒來了?這是……”
聽到動靜,老者放下鐮刀,又覷了一眼楚喬:
元寶炬“哦,當(dāng)年的那個小丫頭,朕的禁軍教頭?!?/p>
元寶炬“原來是你,還是回來了;難怪……嗯,洵兒,你到底還是個有福之人吶!”
燕洵“朕似乎并未令人短你衣食?所以你這是在干什么……”
燕洵挑起眉毛,平靜地問道。
元寶炬“朕?我竟全然不知,燕王殿下這步子邁得真大!那些個人和事,你竟都擺平了?”
燕洵“與你何干?”
元寶炬“呵呵,當(dāng)然有關(guān)啊。想來,若是都擺平了,朕的這把老骨頭,也該被扔到九幽臺的大鼎里焚了挫了吧?不過即便如此……年輕人有你這種忍心狼性的,也是不易的;皇伯父我,很看好你??!”
說著,魏帝挽起袖子,用鐮刀割下兩根有碧綠苞衣的穗實,分別遞到兩個年輕人手里:
元寶炬“這是玉茭,也叫苞谷,是前些年西域人帶過來的種子。《春秋》有言:‘厥貢苞茅橘袖,所以示天子之上禮也’,東西雖輕,卻是我試種幾次的成果,不嫌棄不害怕的話,就帶回去嘗嘗?!?/p>
燕洵“看來倒是我小瞧你了?!?/p>
燕洵看著手中的物事,目光奇異。
元寶炬“彼此彼此,雖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大有可為的時間變數(shù),卻也畢竟經(jīng)歷了這么長的日月風(fēng)雨,總也修出了一點耐心;不到最后一刻,誰又會知道事情怎么變?風(fēng)往哪側(cè)刮?再比如……”
楚喬“再比如什么?”
元寶炬“再比如那三次叛亂危機,朕其實都是在最后一刻,才等來了世城,你的父親?!?/p>
燕洵看了看魏帝,然后轉(zhuǎn)身欲走,卻聽到身后那老者的聲音:
元寶炬“洵兒且慢!”
元寶炬“朕只想問問,母后嵩兒他們,都還好嗎?”
燕洵“你不配知道?!?/p>
男人冷酷地回答,然后大踏步地離開;楚喬看了魏帝一眼,亦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
作者小說里的混皇帝叫趙正德,劇情里穿越架空套歷史,老元算是背鍋了,這是我決定終究設(shè)置為不殺的原因之一,當(dāng)然也可能會在第二部《浮華繪》中改變想法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