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禹坤今年23了，他是在七歲那年遇見余宇涵的，那時候余宇涵渾身臟兮兮的像個小啞巴一樣坐在老奶奶家門口，童禹坤一開門就碰見了那個小泥人，小泥人看他出來撒腿就要跑，可左腿的傷讓他狠狠的摔了一跤

童禹坤趕忙上去扶起他，問他話也不答就拉著往老奶奶家走

童禹坤奶奶，奶奶，我在門口撿到一個小孩

站在奶奶家老舊干凈的地板上，室內(nèi)一切都陳設(shè)都很整潔，還有和藹的奶奶和一旁因為自己也沾染上臟的男生，余宇涵小兒的心里免不了一陣窘迫

奶奶讓童禹坤去看著鍋，自己領(lǐng)著余宇涵去洗澡

她問小孩什么話小孩都不答，只得手腳麻利的給小孩洗澡，從水里撈出來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孩生的那么白凈，就是臉上有道疤，看著顏色還新，應(yīng)該是前不久剛好的

童禹坤奶奶，粥冒泡啦

聽見廚房里的喊聲，她又去關(guān)了火，既然來了總不能不吃飯，反正也就多添一雙筷子的事情

熱乎的白粥往里擱些玉米粒一起煮的黏黏糊糊，童禹坤兩手捧著碗出來，把碗放定沖余宇涵喊了一聲

童禹坤過來坐

等他把第二碗粥端出來的時候旁邊白凈的小孩還是待在原地沒有動，童禹坤走過去拉他的手，把人拉到餐桌旁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童禹坤和奶奶好不容易才問出了他的名字，關(guān)于家住哪里爸爸媽媽呢之類的問題余宇涵就像聽不見一樣的沖他們眨巴眼

他們讓余宇涵走余宇涵又沒地方去，問人人也不答話，他就這么稀里糊涂的住了下來，衣服鞋子都穿童禹坤的，奶奶家除了多備一副碗筷也沒添出什么新鮮事兒

家附近的人都喊他小啞巴指著他臉上拿道疤說丑，仗著他沒人管落單的時候把人圍到墻角欺負，每回都弄得臟兮兮回家被童禹坤一陣數(shù)落

童禹坤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奶奶年紀這么大了洗衣服很辛苦的，你玩的時候不可以小心一點嗎，這可是我的衣服

童禹坤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余宇涵開口是什么時候？大概在來了一年多的時候，那天他去外面撿鵝卵石準備給童禹坤當(dāng)禮物，卻恰巧碰上一直看他不爽的小霸王，幾個比他高壯的小孩把他撲在地上欺負，他死死扒著手里的東西不放那些人就打他的手，去搶

手就被狠狠的摔在地上，鋒利的石頭尖劃破了他的手，一見著紅那幾個小王八都慫的跑掉了，余宇涵一個人在地上躺倒天快要黑，他沒流眼淚手里攥著那幾顆石頭往“家”里走

門口站著等他的童禹坤，昏黃老舊的街門燈很刺眼，再聽著童禹坤的嘮叨他倒是跟開了閘的水一樣

余宇涵哥哥…手疼

這么細軟的聲音童禹坤還是頭一回聽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同住一個屋檐的“弟弟”此刻在他面前哭，他不會哄人止住了嘴里的嘮叨帶著人去水龍頭那里洗手

臟兮兮的小石頭一并被他洗的干凈，漏出原本的色彩

余宇涵哥，送你的

這東西往西走兩步遍地是，沒人會閑的沒事干去撿來玩，童禹坤怕傷到他的心就一把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童禹坤我收下了，你手還疼嗎

余宇涵嘿~不疼了

這還是小結(jié)巴第一次沖他笑呢

童禹坤傻樣，奶奶等你好久了，快進去吃飯

八歲的年紀是有點小了，可是哥你收下了我的鵝卵石，我那時候就覺得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

他們倆七歲相識，過了十年安穩(wěn)的生活，在十七歲最難熬的時候相愛

十七歲是個多尷尬的年紀啊，你總覺得自己是個大孩子是個懂事的人了，可你離成年還差一歲，你不甘心周圍人把你當(dāng)成需要保護的對象來看，你迫切的需要自由和人生的主導(dǎo)權(quán)，可當(dāng)你真正的該成長的時候呢

十七歲對他們來講說是天塌也不過如此了，倆人照常騎一輛自行車，一路上吵吵鬧鬧給沒人的路也注入鮮活，童禹坤這次考試成績很不錯，奶奶一定會開心，放學(xué)連烤腸都沒買就急著往家里趕

可小院子里圍著一堆人

“今早……可不是……直接……”

“……下手也夠狠的……好歹有恩……”

“這事不讓說……瞞這么久了……”

……

童禹坤聽著那些斷斷續(xù)續(xù)不算上好的言語，甚至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家

怎么會！他家里為什么掛著白布，院子里站的人有面熟有陌生，幾個幾個竊竊私語的人一看到他們倆來就什么話也不講

還是住最近的劉奶奶跟他們講的——奶奶去世了……

童禹坤怎么可能我們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啊

童禹坤我奶奶很健康身體很好的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童禹坤騙人的吧，我不信

n“這是證明”

民警收錢辦事也不忍心，安慰的話又不知道該怎么講，拿出來的證據(jù)只有那薄薄的幾頁紙，還沒奶奶給小麻雀往巢里添的幾片棉花重，捻在手里輕飄飄的壓住他的脈絡(luò)神經(jīng)

他們被告知奶奶是太老了，在這個世界上活夠了該活的日子，在舍不得也要走了誰也留不住

他木訥的點頭，鄰居幫著料理后事，他們倆在房子里走進走出，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地方此刻卻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渾身不自在

等到天黑的透徹，院子里只剩一汪燈火，廚房灶里燒著煤球的光稀稀落落，余宇涵端著三碗白粥到桌子上示意他吃飯

他看那人話也不說像個沒事人一樣就心煩

童禹坤余宇涵你干嘛啊，你是不是從來沒把這里當(dāng)家啊，奶奶走了

童禹坤……奶奶都走了，你怎么淚都不掉一滴奶奶都走了…

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于爆發(fā)，童禹坤好累啊，他本以為那樣平淡的日子那么過下去自己也就不爭什么了，沒人告訴他變故來的這么快

他沒來由的發(fā)脾氣讓氣氛更尷尬，余宇涵被他嚇到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做，老門吱呀一聲，余宇涵走了

走了，都走了

童禹坤守著黑洞洞的空墻壁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