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有幾件喜事,讓墨蘭心情暫時舒暢些。其一是自己的哥哥盛長柏授官登聞鼓判院,二是哥哥長楓二榜中了進士,三是齊銜和范正玉終于修成正果,雖然范大人被貶為通判出京讓齊老夫人有些不悅,但是結(jié)局終歸是好的。
范正玉的婚期定在新年前后,汴京城下來一場很大的雪,人們說瑞雪兆豐年,可好多老人都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說來也奇怪一向身子健壯的盛纮在上任光祿寺卿后竟生了一場大病,手邊的書也修了一半留給盛長柏修,盛長楓這次也中了榜,而柳氏已經(jīng)壞了五個月的身孕,請柳審偃來看,八成是個男孩,為了照顧妻子和父親長楓向官家請求在家照顧父親并沒有上任。
范正玉在出閣的前一天又一次坐車來到墨蘭家,墨蘭的身子八個多月近九個月了,因為不便利也很少走動,梁晗因為不想惹墨蘭不快也很少招惹她。墨蘭自己帶著無聊就抄佛經(jīng),字到是精進了不少。
范正玉墨蘭姐姐,你說我那婆婆不喜歡我可怎么辦?若是齊銜哥哥將來厭棄我,又怎么辦?
盛墨蘭你范大姑娘是享譽全汴京城的才女。跟你交往和詩的名門貴女,不說多如牛毛,也如過江之鯽。你何必為難我一個婆婆不喜,丈夫厭棄的小庶女呢?
墨蘭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仿佛幾個月之前與自己同仇敵愾的范大姑娘與自己只是個不咸不淡的熟人。
范正玉表姐這是說的哪門子捏醋的話呀?你也知道,這汴京城里的人向來是攀高踩低。這時候我不來,依仗你我倚仗誰呀?
盛墨蘭我小娘可是姓林,就算從嫡母那兒論也早已出了五服,我哪里來的表妹呢?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這城中最能胖高踩低的人便是我。范大姑娘你說呢?
范正玉姐,你自然不是這樣的人。你是我和銜哥哥的最感謝的人。我也相信姐夫?qū)δ闶钦娴暮谩?/p>
范正玉眼睛向下飄,有些慌亂,可近來墨蘭巴結(jié)官眷的行為確實讓她又認為墨蘭并不是個清高的人
盛墨蘭那自然是最好,管好你身邊的嘴。你家齊大人是好人,自然不會太為難你。我婆婆喜歡你哪怕你嫁到別人家也愿意給你嫁妝,我這也沒什么好給你的,這鐲子是我出閣的時候嫡母塞給我的,以后的步步路還是要自己走
齊國公的侄子取范老相公孫女,這門親事也算是轟動整個河南府了。
在墨蘭懷胎九個月的時候梁晗和衙門告了假,打算回家陪墨蘭生產(chǎn)。除了每天聽柳太醫(yī)診脈,最喜歡就是抱著墨蘭肚子聽心跳。
梁晗你妹妹都有第二個孩子了,你肚子里這個小東西什么時候出來?。?/p>
盛墨蘭有這么天天說自己孩子的嗎?話說我這都要生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梁晗娘子你有想法嗎?
盛墨蘭咱家下一輩從子從干,男孩我想叫梁子庠讓他好好讀書,女孩叫梁子平,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才是真。六郎,你說呢?
梁晗無論男女都叫梁子幸,因為遇見你,我三生有幸。
墨蘭看著元日里嗶嗶啵啵的煙火,暗自嘆息,因為自己梁晗還是與梁家走散了。
梁晗將一支花燈揣進她的手里
梁晗你可以選擇不原諒,大不了我們以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只要你好不好?
盛墨蘭好
墨蘭靠在梁晗的肩頭,梁晗一把擁她入懷,那夜風很冷,某人的懷抱很溫暖。
正月初四,墨蘭攜著夫君回娘家探親,只見盛纮的病又重了些, 聽說是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人就半癱了,走路一瘸一拐,人也糊涂了,說話也是含糊不清。
盛墨蘭太醫(yī)怎么說?父親正值壯年怎橫生如此枝節(jié),病的這樣嚴重?
柳茹嫣審偃說公爹是重了頭風,只能養(yǎng)著了,靠藥續(xù)命,能挨上一日是一日。我這也懷著身孕呢,就你三哥哥忙前忙后照應。小六去了蜀地回來不便,小五雖然?;貋砜伤瞧牌艆s也纏人,公爹時常掛念你,可你這身子又不方便。
柳氏正與墨蘭敘話,突然墨蘭驚叫了一聲“哎呦”,涓涓的鮮血就流淌在了地上。
柳茹嫣快請人通知四姑爺四姑娘要生了。套輛馬車,送四姑娘回家,把柳太醫(yī)也請過去。四兒你撐住了,說啥這孩子不能生在盛家,我也沒有辦法,忍一下。
柳氏扶著墨蘭艱難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墨蘭都感覺像針扎一樣疼。
盛墨蘭嫂子,怎么辦,我感覺我撐不住了,我要死了。
劉媽媽三奶奶,四小姐見紅了,怕是撐不住了,不如在外面搭個棚子,也算沒生在娘家了。
劉媽媽見狀,讓小廝背上墨蘭就往盛府后門跑。
說是草棚不過是幾根柱子,一個草頂,幾個木板搭建的簡易木板床,據(jù)說是前日放出去的丫鬟回來看老太太,那丫鬟有幾分虎膽,人卻傻氣,加上比較粗壯,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當時是父母雙亡賣進府,老太太看她可憐便收在房中,她也把盛府當做自己家了。才有了這件草棚。
汴京的雪還下,紛紛揚揚,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墨蘭一路留下的鮮血像是印在雪上的紅梅。此時墨蘭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口中不停的喊叫著。梁晗也慌了神,幸而在長楓的指導下備好了車馬,吩咐好下人在家燒熱屋子,等著大娘子。
矮矮的棚子里飄蕩著氤氳的水汽,熱騰騰的冒出來,就在棚頂凝成了霜。還好梁子幸小朋友沒有太折騰自己的母親,順順當當就伴隨著一聲啼哭降臨到人世間。被自己的舅媽用表姐盛迎令的襁褓包裹著,注定她的人生要過得像柳氏一樣干脆利落。
子幸,真是個好名字,若不是她沒有生在自己家或許她與母親都是一場浩劫,但好在,墨蘭沒有大出血,子幸也很健康。
乳母是春寒的一個親戚,也算是知些根底,范姨媽想送過來一個奶媽卻被夏蓮攔住了,畢竟因為范大娘子的事,她墨蘭把范家給得罪了。
墨蘭懷抱著子幸,心中充滿了希望,至少自己還有個女兒,哪怕外面的風浪再大也不怕。
等晚上墨蘭熟睡,梁晗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子,搖晃著女兒的搖籃。這一刻他終于真真正正的成為一個父親,娘子和女兒就是他今后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