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不自量力的動物,總想著以虛構的精神生活為支柱,去對抗殘酷的現(xiàn)實。從中勝出的人會接受采訪,發(fā)表傳記;而失敗的人則要面對接下來空虛乏味的人生百態(tài)。我,就是蕓蕓眾生中的后者之一?!?/p>
“齊長生同學,關于這次考試你語文作文部分得了0分的原因,我和你解釋一下。并不是你的文筆不好,而是你的內容不符合中學生價值觀。簡單的說,你的思想超出了同齡人,不能被群體接受。”
齊長生沒有做出回答,只是看著窗外天空中,成群飛翔的雁。
老師繼續(xù)問,繼續(xù)問:“我很欣賞你,只是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寫如此悲觀的文章。但既然你下周就要轉學了,我想你只對我一人說說其中的原因也無妨。如果你有什么大家沒有的煩惱,那也算是我會盡我這個教師的職責,最后一次為你這個學生解憂,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p>
雁群向南飛去,逐漸消失在了視野里。齊長生瞇起了眼睛,從上下眼皮直接的縫隙中,試圖用目光追隨飛翔的鳥兒。
“可以嗎?”老師將卷子放在桌上
齊長生將目光收回到老師的身上,四目相對。
“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在羅馬,喊著金湯匙過著無憂無慮的一生??捎械娜?,從生下來就被世界拋棄,在剩余的人生中只能不斷進行不自量力的自我救贖。”他咽了咽口水,接著說:“我不知道您對生死有何看法,對于我這個16歲的孩子來說,如果一個人毫無信念地過完這一生,那不過就是簡單的喘氣與斷氣的區(qū)別。所以我在所剩不多的時間里,希望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在這個是世界上為人們留下關于我的記憶。因為一個人如果被所有人忘記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我不想死?!?/p>
老師聽完之后,沒說什么,只是站了起來,將齊長生抱在了懷中,一遍遍撫摸著他的頭。
“吱~”門被青沐推開,撞到了正在旁邊路過的齊長生。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青沐趕忙道歉。
“哈哈哈,沒關系。我也是低著頭走路,沒留心。”齊長生笑了笑,瞇著眼睛撓撓頭說。
夏天見他沒事,便問他:“你是要回家了嗎?如果是的話,正好咱仨一起走吧。”
青沐也插嘴道:“已經這個點了,咱們就一起走吧,我再去叫上我一個朋友?!?/p>
“不...不用...”齊長生的話還沒說完。遠處秦天招著手,邊往這邊走邊喊:“喂,你倆的東西我收拾好了,走吧?!?/p>
“噢!”夏天應了一聲,把臉扭向齊長生說:“那,一起走吧?!?/p>
“啊~原來是這樣啊,你和夏天是青梅竹馬啊~”四個人走在校園的甬路上,秦天拍著手對齊長生說。
齊長生結結巴巴地說:“話...是這樣說的啦哈哈哈?!?/p>
“那你們倆~是不是~”秦天露出一臉壞笑地看向齊長生和夏天,夏天照著他的小腿就來了一腳。
“誒呦,輕點啊姑奶奶,我這罰站后遺癥還沒好呢?!鼻靥煳嬷劝Ш?。
夏天雙手抱在胸前,氣鼓鼓地說:“你倆別老捉弄他昂,他可是我罩著的?!?/p>
青沐露出了一副黑人問號的表情,心想:關我啥事?。?/p>
齊長生撓著頭說:“哈哈哈,沒關系的,咱們幾個也是有緣遇到了,以后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p>
秦天一把摟過齊長生的脖子:“好嘞爺們兒,等你這句話呢!”
青沐在一旁不做聲,心里卻嘀咕著。
“朋友...嗎?”
兩天后,期中考試結束,四人成績都通過了基本線,可以參加社團,選擇社團的時間就在今天的放學。順便一提,秦天是超過3分壓線過的。
放學后的操場上擠滿了人,都是來報名社團的學生,而成績太低的則在樓上的教室中補課,眼看著他們報名。一些火熱的社團例如:街舞、流行樂、籃球、美術等社團,名額其實早就有內定好的。名額之外學生們想進的話,就要經過面試了。
“教練!我想打籃球!”秦天站在籃球部的門口,揮著手喊。
教練注意到了這個小伙子,上下打量一番:“嗯,大個子,臂展長,身上也有肌肉輪廓,應該是個好苗子?!彪S后點點頭,對秦天說:“行,你來投幾個籃,來個三步我瞧瞧。如果過的了我的眼,就把這最后一個名額給你?!?/p>
“好嘞!”秦天應聲,接過教練傳給的籃球便上場。他可以避開了自己不擅長的3分,來了幾個中投,空刷進球的優(yōu)雅聲線重復了3遍。教練點點頭,隨后示意他來個三步上籃。秦天拍了下球,接住球的時候在手中旋轉了一下,隨后開始運球。
“一,二,三!”秦天一邊數(shù)著,一邊在起跳時用勾手將球鉤進了籃網中。
“啪!啪!”場下傳來了籃球部員的掌聲。秦天走到教練的面前,站地筆挺,等待著教練發(fā)話。
教練點點頭,剛想說話,突然從后面跑來了個個子不高,穿著休閑鞋,留著平頭的眼鏡仔。
“不好意思陳叔..哦不,教練!我來晚了!”眼鏡仔邊跑邊向秦天這邊喊。秦天轉過頭去看他,覺得這個人這么不起眼,最后一個名額肯定是非自己莫屬了。
“那教練,我是不是...”秦天剛要問教練自己是不是通過了,教練卻臉色變得非常難堪地說:“內個...不好意思,我忘了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真是對不起啊,這位同學...”教練鞠了個躬,對秦天道歉。秦天頓時當場石化,手中的球掉在了地上,一時間難以接受現(xiàn)實。
后來才知道,那個眼鏡仔是校長的外甥,早就讓校長和籃球教練說好了預定名額。
視角一換,看青沐這邊。
青沐百無聊賴地漫步在人群中,看著學生們面試各色各樣的社團。
“小哥哥,身材這么好,要不要來街舞?。 苯治枭绲呐儫崆榈卣泻糁嚆?,青沐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不去。
“同學,要不要嘗試下機器人,你看,這都是我們親手寫程序做的。誒呦我操,胳膊怎么掉了,別自己亂跑啊,喂!”機器人社的成員剛招呼青沐,自己的機器人就甩著胳膊向一旁的街舞部沖刺,殺出了一條血路。青沐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溜走了。
青沐在一個石墩坐下,發(fā)愁到底進哪個。準確的說,是他自己沒有任何想法,卻又不想隨隨便便就挑一個。
“青沐啊,怎么在這呢?選好社團了嗎?”齊長生從青沐的背后走來。
“還沒,一點頭緒都沒有?!鼻嚆寤仡^看到是齊長生,便雙手交叉,翹著二郎腿回答,并示意齊長生也坐過來。
青沐為齊長生騰了騰地兒,也問他:“你呢長生,選好了沒?”
齊長生搖搖頭,對青沐說:“還沒,我也沒有想好去哪個?!?/p>
倆人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眼見著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正當倆人發(fā)呆快要睡著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秦天。
秦天跟靈魂出竅了一樣,幾乎是拖著身子走了過來,示意兩人往旁邊靠,給他騰點地兒。兩人挪開,秦天坐在兩個人中間,本來就不大的石墩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三個人顯得非常擁擠。
青沐看到秦天這幅樣子,便開口問:“你咋了?”
秦天喝了口水,用看淡生死的語氣回了句:“對碳基生物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感到疑惑。”
“說人話?!鼻嚆搴妄R長生異口同聲地說道。
之后秦天便像兩人講述了事情的經過。青沐和齊長生明顯感覺到,這個教練在濫用職權,兩人便想去找他理論。
“算了算了,這樣污穢的社團,不呆也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秦天制止住二人,兩個人轉過頭問他:“那你有想好想去那個了嗎?”
秦天搖搖頭。
之后三個人并排坐著,一言不發(fā)。這樣死寂一般的三人組,與周圍熱鬧的人群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搭。
“喂,你們仨在這坐著干啥呢?都選好社團了嗎?”夏天走了過來,看著三人并排發(fā)呆疑惑地發(fā)問。
”沒有?!比齻€人整齊劃一地回答。
“唔?!毕奶煳嬷X門嘆氣。
秦天抬起頭看著夏天,問道:“該不會,你也?”
“嗯?!毕奶禳c點頭,接著說:“我去管樂團試了,老師讓我吹圓號,我用了很大力都沒能吹響,反倒是因為太用力,把號扣出了個洞...之后老師讓我去隔壁的散打部試試,我就回來了?!?/p>
“不愧是你?!比齻€人心里同時想。
夏天把齊長生揪起來,坐到齊長生的位置上,對三人說:“那么,咱們得想個辦法,不管怎樣得找到社團加入?!?/p>
秦天點點頭,說:“不如這樣把,咱們四個去同一個社團吧,反正心儀的社團都去不了,那干脆報同一個?!?/p>
“可,萬一咱們其中有人被刷下來了呢?”齊長生擔心地問道。
青沐拍拍他的肩,回答:“不用擔心,總會有人數(shù)不夠、缺人的冷門社團?!?/p>
果真應了青沐的話,四個人去找班主任問剩余名額的社團,正好有一個社團缺人。
“那么我再確定一下,青沐、夏天、齊長生、夏天,你們四個人都要加入歷史社,對吧?”陳老師坐在旋轉椅上揉了揉太陽穴,詢問四人。
“是的?!毕奶炻氏然卮鸬?,一旁的秦天則是一副‘參加這種無聊的社團還不如讓我去死’的表情。但他心知嫌棄也沒用,由不得自己挑。
陳子軒老師放下正翹著的,又細又長黑絲二郎腿,起身對四人說:“那你們跟我來吧,我?guī)銈內ド鐖F教室?!闭f完便出了辦公室門,走在四人前面。路上,陳老師邊走邊說:“我先和你們說好,加入了就不許退出昂。”四人點點頭,陳老師也點點頭,接著說:“那我和你們詳細說明一下這個社團?!?/p>
“歷史社,原名中興區(qū)歷史文獻社,是早在二戰(zhàn)時期就由宋建川教為首的團隊,為了收集戰(zhàn)時資料設立的。解放后,這個地方被荒廢,在我校建立時將其劃為校區(qū)內部,并設為歷史社團專用的活動部。雖然經過了些翻新,但環(huán)境還是不會和你們想象的一樣好?!标惱蠋熣f到這的時候,已經距離教學樓有很長的距離了,一行人也走到了一個二層樓高的、外表有些老舊的小屋子前,陳老師停下了腳步,對四人說:“有些話我要要和你們交代?!?/p>
“是要給我們國家機密任務嗎!”秦天插嘴問道。
陳老師沒有理會他,清了清嗓子說:“這個社團由于太過于冷門,一直以來都很少有學生參與。去年的時候,比你們大一屆的學長學姐們,總共有5個人參加了??傻搅烁叨?,其中四個人都退出了,只留下了一個學姐還在社團,她就是前任社團的團長。如果不是你們,我想這個社團也該解散了?,F(xiàn)在,屬于你們的社團就在眼前了,快進去吧?!?/p>
眼看著四個人進了開了門進屋后,陳老師才松了口氣,轉身走向教學樓。
門一開,一股濃濃的陳年書香散發(fā)的味道撲鼻而來,齊長生忍不住咳嗽了幾下。放眼望去,這個屋子一樓的四壁滿滿的都是書。雖然書的封面看起來老舊,但卻絲毫沒有落灰。墻壁是原木色墻紙,顯然是翻新時貼的。在一樓的靠墻角處,有一張老圓盤大桌子,上面整齊地放著滿滿一桌子密封袋,桌子前就是窗戶,窗外是一棵需5人合抱的大橡樹。
“誒呦!”齊長生叫了一聲。
“怎么了長生?”青沐回頭看向齊長生問道。
“沒事,就是頭撞到上面的什么東西了?!饼R長生搖搖頭回答。
在齊長生的頭頂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已經看不清了的文字。四個人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上了樓。
一上樓,眾人就發(fā)現(xiàn)這層可比一樓豪華多了。放著學生活動用的現(xiàn)代化桌椅、沙發(fā)和玻璃茶幾。茶幾上擺著茶水套裝,空調吹著暖暖的風,在靠里的窗戶前,有一張紅木辦公桌。桌上坐著一個個頭不高,剛剛一米六,長發(fā)披肩的少女。XXL肥肥大大的校服外套垂到了她的膝蓋上,穿在她的身上有著可愛的喜感。
“你們好,我是你們的學姐,也是這個社團的社長。宋秋雨,幸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