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前方的桌子突然空了，一空便是永遠。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就像歷史老師的口頭禪一樣，“就讓它成為一個迷吧”。即使古裝劇里的女子逐漸失去色彩，即使我開始哼起:“短發(fā)女孩也可以溫柔和可愛”，即使天空的陰霾無人驅散，但聯(lián)考還在逼近，生活還要繼續(xù)。

“陳絮，你剛才跑哪去了？”她氣喘吁吁道。

“怎么，想我了啊?！蔽覊男σ宦?。

“滾?！彼闪宋乙谎邸?/p>

“說吧，是不是你蓄謀坐到我前面，為了接近我的美色?！?/p>

“自作多情?！彼坂鸵恍?，仿佛笑醒了一場夢。

“同學們，你們已經高三了，不能再做夢了，要好好學習，珍惜這為數(shù)不多的時間，對的起自己，對的起家人！”教導主任洪亮的聲音響徹在動員大會的操場上。

“哎，說你呢，都高三了還聽歌！”我故意加大音量。

“喊姐！這可是林俊杰的新歌?！彼琢宋乙谎邸?/p>

“林俊杰？沒聽說過，比得過周杰倫嗎？”

“林俊杰又帥又有才華。”她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周杰倫上過春晚呢。”

“林俊杰也上過?！彼桓适救?。

……

那個年代，大街小巷都在聽《江南》，人人都在哼《青花瓷》。至于林俊杰，我當然認識，我只是習慣看見她與我爭論時紅撲撲氣鼓鼓的臉蛋，而她可愛的模樣總會輕而易舉的為我褪去高三這片天空上無盡的陰霾，以至于后來，我不太確定是習慣，還是喜歡。

古裝劇里，常有女子站在岸邊，長發(fā)及腰，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有人八卦，我都會這么回答。

“陳絮，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她眨巴著眼睛。

“我喜歡長發(fā)及腰的?！蔽移沉艘谎鬯哪⒐筋^，脫口而出。

“沒品位，我就喜歡短發(fā)?！彼吡艘宦暋?/p>

“長發(fā)特別淑女?！?/p>

“短發(fā)也很可愛啊?！彼隣庌q道。

“姐，你什么時候留長發(fā)啊?！?/p>

“不留，打死都不留?！?/p>

“試一下嘛，你留肯定好看。”我的聲音近乎有些哀求。

“那，等姐姐我心情好吧?！彼恼Z氣中略有得意。

相比于周林之爭，很明顯，我的天平更傾向于后者。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越來越想看見她留長發(fā)的樣子，而她的嘴巴就像數(shù)學試卷上的壓軸題一樣，從來沒有軟過。

一模失利，身體癱軟在床上。“聽說了嗎，林俊杰在演唱會上假唱了?！澳愫f什么！”我突然對室友吼道，接著便聲淚俱下。我知道，這場憋了好久的大雨，終究要傾盆了。

雨過之后便是天晴。就像從前，她帶蛋糕分享給大家，任憑我用盡全身解數(shù)也奪不來一塊，但最后她總會把提前藏好的那份假裝不情愿的給我，我也相信，努力讀書終會有回報。

聯(lián)考結束后，我的歌單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塞滿了林俊杰，那個短發(fā)女孩的模樣在心里也越來越清晰。升學宴上，我被人拉到外面，“你知道她為什么不辭而別嗎？”我沉默不語?！八胰瞬蛔屗湍銇硗?，她硬是和父母冷戰(zhàn)了好久，最后賭氣轉了外校，不讓我們告訴你。”我像是被雷擊了一般，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

一個月后，去學校領通知書，路過轉角，突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陳絮！好久不見，考的不錯吧！”她的聲音很興奮。

“你最近怎么樣？”

“準備去哪玩嗎？”

她噼里啪啦的說著，我卻只是看著她被挽著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告訴她我先去交材料，待會再回來敘舊。我轉過身去，鼻尖瞬間酸楚到極致，任憑淚水不爭氣的在眼眶中打轉，腦海里涌上第一次見面時，她面紅耳赤與我爭論林俊杰的往事。她那時主動把蛋糕留給我，但我現(xiàn)在卻寧可選擇繞路避開她。

原來跟我告別的，不僅是青澀的日子，還有青澀的戀情。

繞了路，我忍不住回頭，只望了一眼，心頭便已糾結。

姐，你留長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