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寥落,星子寂滅。
沈南歌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中,靠著浴桶邊緣,緩緩閉上了雙眼,頓時間,所有的思緒翻騰起來。
傍晚時分,這位架子極大的太子終于同意暫時停下來休養(yǎng)身體,卻拒絕進入軍營。
蕭策……
她突然想見見他。
即便,他不是她的故人。
即便,他不是他。
可她還是希望能再見‘故人’一面?! ?/p>
不為其他,就只為了,能再見一眼,她記憶深處的熟悉面容。
旭鳳……
沈南歌身軀下沉,將整個身子埋進熱水中。
她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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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南梁太子,會憑著風寒的借口,再拖延幾日。
元徹也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未曾想,翌日天一早,那太子便吵著要去長安,一刻也不要在軍隊里待下去。
元徹當即整軍出發(fā)。
然而,車架初行不久,迎面便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馬車鑲金顯貴,綾羅飄揚,白馬神駿卻只為拉車而使,四騎并駕,一時間竟將一條馳道堵得嚴嚴實實。
而對面駕車的,竟是兩名容貌清純貌美的少女,雖然看著年歲不大,但衣服料子看著卻是極佳,想來應(yīng)是出身顯貴。
其中一個,一身衣著淡粉,將雙頰襯出隱隱的紅扉,仿若花瓣般的嬌嫩可愛。
另一人則是一身水綠衣裙,飄然若謫仙,又清靈似冰雪。
二人不時地回過頭去對著馬車里的人說笑,聲音清脆悅耳,遙遙地傳了過來。
此二人,一為掌管陛下飲食起居的近侍,池妙妙;另一人,則是陛下身旁,助其處理政務(wù)的女侍中,上官婉兒。
元徹于宮中行走,自然也認識這二人。
能被這兩人隨行伺候之人,想來,便只有西魏的天子。
元徹眉頭一挑,翻身下馬,行至車架前,躬身行禮道:“臣,見過陛下?!?/p>
“陛下?”
馬車內(nèi)突然傳出一聲邪魅低喚,接著,只見馬車簾子一掀,那位南梁太子就大步跨下馬車。
只見那太子一身大紅錦袍,衣衫如火,下擺處繡著幾只鸞鳳戲龍圖,衣帶飄香,行走間,亦是步履沉穩(wěn),脖頸高昂
若不是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孔,相信一切會更加完美。
趙徹的臉色,霎時一變,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位太子殿下,這副面容也敢出來見人。
便是上官婉兒與池妙妙二人,在毫無心理準備下,乍見此面容,也是面色驚悚,一臉慌亂。
那太子卻是毫不在意,邁著悠閑的步伐來到了沈南歌車架前,拱手道:“大梁太子蕭策,參見陛下。”
聽到蕭策言語,一只白嫩細膩的削蔥玉指陡然抓住了車簾。
蕭策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一滯,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真美。
單單是一只手,便如此引人遐想,不知這簾后,該是怎樣一張如玉面容。
接著,在蕭策的期許下,車簾一點一點被撩開,露出了車廂內(nèi),玫瑰般的少女。
旋即,少女起身,如乳燕投林般,撲進蕭策懷中。
咫尺之間,少女的馨香縈繞在他的鼻尖,如同清泉與晨露。
這一剎那,伴隨驚艷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占有欲。
那個玫瑰般的少女,是他的渴求,他的執(zhí)念。
他想摘下那朵玫瑰,并讓它,永遠屬于他,且只能屬于他。
他的小玫瑰。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只有了這一個瘋狂且毫無道理可言的想法。
可他樂于將將自己的瘋狂付諸實踐。
仿佛,是前世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
“旭鳳……”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少女嬌軟的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哭腔。
下一瞬,明媚如初夏晴空的眼眸中,漸有水霧氤氳,化作透明色的珍珠,滑落而下。
蕭策下意識抬手,接住了那顆‘珍珠’。
看著掌心濕痕,蕭策身軀不可抑制的僵住了。
因為,在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出自本能,他永遠,無法在這雙含淚的眼眸的注視下,違背她的意愿。
在初見她的那一剎那,他便一敗涂地。
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