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過云影鋪灑而下,時亮時黯。
道路兩旁的老樹掉下了一片片金黃的葉子,在晨曦濕漉漉的微光中層層疊疊,撲到了長街的終點。
范府的馬車軋在金黃的道路上,寂靜無聲。
馬車內,范閑半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面色沉重,沈南歌則坐在范閑身側,剝著葡萄。
“沒必要臉色這么難看吧?”
范閑睜開眼睛,看向沈南歌。
少女手指白皙細長,線條十分柔和,指節(jié)分明又透著粉,剝著葡萄時,晶瑩透明的汁水順著纖直的手指滑下來。
少女下意識伸出舌尖去舔舐汁水,雪白的手腕、殷紅舌尖,看的人喉頭一緊。
范閑坐直身子,一把攥了少女手腕,搶在她之前吃了那顆葡萄。
趁著吃葡萄的當兒,范閑順便一口含住了少女的手指,甚至還用牙齒用力咬住,以示懲罰。
沈南歌吃痛,一把推開范閑的頭,卻見指尖冒出星點的紅,下意識將指尖放入口中輕含。
直到看見范閑那如狼似虎般,泛著光的雙眼,她才反應過來時。
沈南歌頓時臉頰泛紅。
沈南歌故作淡然的抽出指尖,隨即拿出一張手帕,以茶水打濕后,垂首擦拭指尖,“你若是不想去北齊,方才大可以拒絕?!?/p>
“若是我方才拒絕,你便不會同意與我定下婚約了,是么?”范閑拉過沈南歌的手,在她指尖傷口處,細細涂上藥粉。
“不要說的好像對我情根深種,愿為我赴湯蹈火一樣?!鄙蚰细璩榛厥郑㈨樖帜眠^了范閑手中的藥瓶。
“范慎,我認識你很久了,我很清楚你的性格?!鄙蚰细枰贿呎f著,一邊為自己指尖的傷口上藥。
“過往,你一直被困在病弱的身體里,行止不便,彼時,你最大的愿望,便是游歷山河?!?/p>
“而如今,你雖身體健全,卻依舊深陷京都風波之中,不得脫身?!?/p>
“此番出使北齊雖然危險,卻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你不會放過的?!?/p>
“沒錯,我確實不會拒絕出使北齊,只是,”范閑面色帶怒道:“我惱的,不是你以婚約威脅我出使北齊,而是你將自身婚約當作交易的籌碼。”
“我寧愿你拒絕我……”
也不愿意你為了言冰云而答應我。
你就這么喜歡言冰云么?
“再者,你不是喜歡言冰云么?”
頓了頓,范閑繼續(xù)道:“你以婚約做交易,雖然令陛下同意了此事,卻也惹怒了陛下,不止如此,你日后與言冰云更是再無可能……”
“喜歡又如何,”沈南歌自嘲一笑,“我與他早就不可能了。”
沈南歌說著,抬眼看向范閑,“對于陛下而言,你,比我重要得多?!?/p>
“他會顧忌你的想法,卻不會在意我的感受,所以,只要你想娶我,我便無從選擇。”
范閑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我不過是澹州來的一個私生子罷了,可陛下不是你的親舅舅么?”
沈南歌搖頭不語。
范閑抿了抿唇,轉而道:“那你為何不直接與我說?”
“若陛下看重我,那我說服陛下同意我出使北齊應該不是難事?!?/p>
“而且,也不會牽連到你?!?/p>
否則,若是他北齊之行,發(fā)生了什么意外,難保院長、老師、五竹叔與父親他們不會遷怒南歌。
“誒呀,”沈南歌故作懊惱道:“我沒想到?。 ?/p>
范閑看出了沈南歌的裝模作樣,識趣的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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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讓范閑自己說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言冰云等不及了。
使團每拖延一日,言冰云便會多受一日的苦。
況且,婚約已是避無可避……
那她便只能……
盡可能的通過婚約,獲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