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nèi),沈南歌與言冰云相對而坐。
氣氛卻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你懷疑我?”沈南歌垂眸道。
言冰云的目光投了過來。
靜默良久,言冰云低聲道:“在北齊,找圣女海棠做救兵,這確實有些……”
沈南歌忍不住輕聲嘆息。
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
監(jiān)察院內(nèi)都是一群信奉‘一切為了慶國’的理想主義者。
身為監(jiān)察院官員,在入院之初,便樹立了為國犧牲的思想。
她很早就清楚,在言冰云的心中,沒有任何存在能與慶國相媲美。
但是至少,他沒有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
沈南歌正想著,忽然聽言冰云的聲音。
聲音微弱,落在沈南歌耳中,卻如雷霆乍響。
“我相信你?!?/p>
沈南歌倏地抬頭,“你說什么!”
“我相信你,”言冰云滿臉認(rèn)真的重復(fù)了一遍,隨即才道:“只是禮兒天真單純,容易相信他人,難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p>
此刻走進(jìn)馬車的范閑:“……”
有心之人?
是指他么?
范閑轉(zhuǎn)眸看向沈南歌。
他以為,至少她會為他解釋。
卻不想,看到的卻是女子一臉感動的模樣。
(╯‵□′)╯︵┻━┻
這有什么可感動的??!
言冰云那個綠茶分明是在挑撥!
范閑氣鼓鼓的大步上前,一把坐在兩人中間。
“你怎么來了?”沈南歌看向車簾外,不贊同道:“海棠圣女既是客人,又是特意前來相助,怎可再勞她為我們駕車?!?/p>
范閑理直氣壯道:“南歌與小言公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恐會損害你的清譽(yù)。”
范閑說著轉(zhuǎn)眸看向言冰云,“小言公子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吧?”
言冰云微微皺眉,卻沒有出言反駁,只是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氣,休養(yǎng)生息。
沈南歌撇了撇嘴,來北齊這一路,你可沒少上我的馬車。
然而,看著坐在一旁的言冰云,沈南歌終究是沒有將心中不滿說出,只皺眉道:“那你為何不讓海棠圣女進(jìn)來?”
“南歌手無寸鐵,小言公子又身受重傷,而海棠朵朵武功高強(qiáng),又是北齊圣女……”范閑微微一笑,“身為南慶暗探,卻與北齊圣女同處一室,小言公子怕是要心中不安了?!?/p>
言冰云依舊默然無語,置若罔聞。
沈南歌撇撇嘴,“討人嫌!”
范閑毫不理會,對著言冰云開口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范閑。”
范閑清楚,在言冰云被捕之前,自己就已經(jīng)進(jìn)了京都,對方身為監(jiān)察院在北方的總頭領(lǐng),一定聽說過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聽見范閑兩個字后,言冰云的緩緩睜開了雙眼。
言冰云轉(zhuǎn)頭看向范閑。
這是言冰云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著他。
只是那眼中滿是譏諷與不屑。
這一點讓范閑很是不悅。
“范閑?戶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從小生長在澹州,喜飲酒,無才,僅此而已?!毖员普Z氣淡淡道。
污蔑!
絕對是來自情敵的污蔑!
范閑氣得想笑,極其想揪著言冰云的耳朵大喊‘老子是詩仙’。
然而……
范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不滿。
“小言大人啊,這世道早就變了?!?/p>
“首先家父已經(jīng)做了戶部尚書,其次,無才的在下如今忝為使團(tuán)正使,今次前來北齊,首要之事,便是接你回國?!?/p>
“你才到京都多久,就當(dāng)上正使了?”言冰云冷冷一笑,“我憑什么相信你?!?/p>
“我是監(jiān)察院提司。”范閑從腰間取下那塊牌子,在言冰云的眼前晃了晃。
范閑知道對方身為密諜頭目,一定會非常小心,或許,對方現(xiàn)在正在懷疑自己可能是齊國人使的招數(shù)。
言冰云的眼光從木牌上掃過,眉頭微皺。
雖然這塊牌子是極難偽造的,但他依然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人,竟然會成為院里的提司大人。
自從他的身份被揭穿,下獄之后,他就將自己的心神封閉了起來,不去相信身邊任何顯得有些不合情理的變化。
他不能冒任何危險。
因為他吐露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讓慶國在北齊的諜報系統(tǒng)全部覆滅。
茲事體大,不得不慎。
看出了言冰云的為難,沈南歌輕聲安慰道:“你可以依舊保持對我們的懷疑,沒關(guān)系的。”
“只要你開心,怎樣都好?!?/p>
言冰云搖搖頭,伸手握住沈南歌的手,認(rèn)真道:“我相信你?!?/p>
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