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盡頭。

　　一對青年男女相互依偎。

　　青年面龐清秀，身材消瘦，一身樸素白衣，襯得青年原本蒼白的臉色猶如發(fā)上冠玉，不僅病態(tài)盡消，更添了幾分謫仙之態(tài)。

　　而少女亦是墨發(fā)雪衣，三千青絲僅以一條紅色發(fā)帶束起。

　　落日熔金，灑下萬丈霞光。

　　為兩人披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衣。

　　良久之后，澹臺燼方才平復心緒。

　　澹臺燼緩緩放開黎卿卿。

　　蒼瘦的手卻依舊緊握著黎卿卿的手腕。

　　黎卿卿也不在意，朝著一旁的兆悠打了聲招呼。

　　“兆悠叔叔?！?/p>

　　兆悠真人掩口一笑，湊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澹臺燼后背。

　　“好師弟，這驚喜如何？”

　　澹臺燼訝然，“師兄早就知道？”

　　兆悠真人嘿嘿一笑。

　　“只是有所猜測罷了?！?/p>

　　“別高興的太早，”兆悠攬過澹臺燼肩膀，揶揄道：“我卿卿侄女可是老衢的掌上明珠，小師弟要想抱得美人歸，可不容易?！?/p>

　　“兆悠叔叔，”黎卿卿沒好氣道。

　　突然，黎卿卿感到手腕一緊。

　　轉眸看去，就見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一雙黝黑雙眸中滿是倉皇。

　　“別怕，”黎卿卿反手握住澹臺燼的手，鼓勵道：“你已經很好了?！?/p>

　　她想，沒有人會不喜歡……

　　她的潤玉。

　　-

　　山間樹木高大蔥蘢，枝葉間灑下金色的陽光，腳下滿是蓬松的落葉。

　　衢玄子在樹下擺著棋子。

　　黎卿卿帶著兆悠、澹臺燼從山下走來。

　　“爹爹，”黎卿卿將澹臺燼拉到衢玄子面前，介紹道：“這位便是逍遙宗的潤玉真人。”

　　澹臺燼向衢玄子行禮。

　　“潤玉見過衢玄子掌門?！?/p>

　　衢玄子上下打量著他。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不錯。

衢玄子暗暗點頭。

　　“會下棋么？”

　　“會一些?！卞Ｅ_燼有些局促。

　　“陪我下一局，”衢玄子指著棋盤另一側，對澹臺燼示意道。

　　澹臺燼下意識看向黎卿卿，見她微微頷首，方才轉身落座。

　　衢玄子將兩人交流收入眼底，看向澹臺燼的眼神柔和許多。

　　兆悠真人搖搖擺擺的坐在澹臺燼身旁。

　　他伸手抓了一把蠶豆，一個個扔到嘴里。

　　“下個棋，偏要跑來這么個山坳坳里。哎呦，可累死我了！”

　　衢玄子擺弄著棋子，眼皮也不抬。

　　“人死了，嘴還不閑著?！?/p>

　　兆悠調笑道：“我哪敢死，我還等著大侄女兒出嫁，隨一份厚禮呢?！?/p>

　　“這話，我可記下了?！?/p>

　　黎卿卿端了杯茶遞向兆悠。

　　兆悠正要接，一枚棋子重重落到他額上。

　　兆悠真人捂著頭“哎呦”痛呼。

　　衢玄子慢悠悠撿回棋子。

　　“老不正經，好好的弟子都要被你教壞?！?/p>

　　“又教不壞你衡陽宗女婿……”

　　話音未落，又一枚棋子飛過來，被兆悠躲過。

　　“兆悠叔叔，”黎卿卿無奈將茶杯遞到兆悠嘴邊，“喝杯茶吧?！?/p>

　　兆悠抬手接過，不再言語。

　　-

　　樹下，澹臺燼與衢玄子二人相對而坐，面前擺放著一方棋盤。

　　衢玄子手持黑子率先落下，澹臺燼的白子旋即跟上。

　　起初，兩人的落子都頗為柔和。

　　尤其是衢玄子。

　　他往日常與兆悠下棋，對棋道了解頗深，只是顧慮澹臺燼可能棋藝平平，方才放緩攻勢。

　　常言道，觀棋知性，看字識人。

　　若棋局早早結束，他又怎能借此看出這位潤玉真人的品性。

　　然而，隨著棋盤上的棋子漸多，衢玄子的面色也變得越發(fā)嚴肅。

　　并非是因為潤玉的棋藝高超，而是……

　　黎卿卿敏銳地覺察到了衢玄子的變化。

　　“真過分！”黎卿卿拉住澹臺燼手臂，故作嬌嗔道：“面對人家爹爹，還這般不留情面。”

　　“下這里！”

　　黎卿卿指向棋盤一處。

　　澹臺燼聞言，想也不想便將手中棋子落于黎卿卿指尖所指之處。

　　至此，白子大敗。

衢玄子望著棋盤，久久不語。

　　良久，衢玄子緩緩開口道：“潤玉真人是第一次來衡陽宗住吧?！?/p>

衢玄子一邊收著棋子棋子，一邊對兆悠道：“衡陽宗你也熟，你帶潤玉真人去找一處住所吧?！?/p>

　　聽著衢玄子的話，兆悠面色有些凝重，卻還是站起身帶著澹臺燼離去。

　　黎卿卿留在原地，同衢玄子一起收棋子。

　　衢玄子看著黎卿卿的側臉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心性不好?！?/p>

　　黎卿卿似有所覺，率先開口道。

　　“偏執(zhí)、陰郁、冷情、病態(tài)……”

　　可在她的面前……

黎卿卿垂首撿著棋子。

　　“但，無論他是怎樣的人……”

　　他永遠會偽裝成她喜愛的模樣。

　　黎卿卿回過身。

　　“我始終是他心中第一人?！?/p>

　　這樣就夠了。

　　衢玄子輕聲嘆息，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