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光暈在雕梁畫棟間搖曳。
賓客們摟著身姿曼妙的姑娘,醉意醺醺地陸續(xù)散去,歡聲笑語在回廊間悠悠回蕩。
“多謝阿飛公子的‘提醒’,還給你……”沈卿彎腰撿起地上的酒杯,用力朝著笛飛聲扔去。
酒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笛飛聲信手一抄,青瓷盞穩(wěn)穩(wěn)落于掌心,動作行云流水,盡顯高手風范。
然而,僅僅一瞬,笛飛聲的臉色便驟變,原本英挺的劍眉緊緊擰在一起。
他只覺四肢像是瞬間被抽去了筋骨,綿軟無力,喉嚨更是被一團棉花堵住,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中毒了?
他垂下頭,不解的看著手中酒杯。
“阿飛莫不是醉了?!鄙蚯湫χf道。
“奴家送公子回房?!庇耠龠m時起身,攙扶起笛飛聲,她朝沈卿頷首,發(fā)間金步搖隨著動作輕顫。
見玉胭艱難支撐著笛飛聲的模樣,沈卿趕忙上前搭手,“需要幫忙么?”
“不必麻煩公子,”玉胭溫婉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隨后,她側(cè)過頭,輕聲喚來一旁的侍女搭手,兩人費力地架著笛飛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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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燭火偶爾跳動,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沈卿閉目躺在外廳榻上。
“為何給我下毒?”沙啞的質(zhì)問突然在耳畔炸開,驚得沈卿指尖一顫,她翻身而起,就見笛飛聲倚在軟榻的立柱旁。
“噓!沈卿趕忙豎起食指抵在唇邊。
這時,沈卿方才察覺笛飛聲周身若有若無的真氣波動,“你恢復武功了?為了逼毒?”
“為何給我下毒?”笛飛聲抓住沈卿手腕,再次問了一遍。
“小點聲,”沈卿先低聲提醒了一句,接著才試圖解釋:“這件事很復雜……”
可話還沒說完,內(nèi)廳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人在走動。
沈卿的心猛地一緊,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左右看了看,房間里一覽無余,根本無處可藏。
遲疑片刻,沈卿一咬牙,將笛飛聲推上了軟榻,緊接著,她自己也迅速爬上床。
笛飛聲滾燙的呼吸拂過耳畔,帶著三分驚怒七分灼熱,“你……”
她反手捂住他的唇,另一只手扯過錦被,蓋在兩人身上。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西妃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李神醫(yī)?”她朝著沈卿的方向輕喚了一聲,聲音輕柔,卻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沈卿屏氣凝息,她能感覺到笛飛聲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滾燙,像被激怒的野獸。
沈卿不禁面露懇求。
笛飛聲喉結(jié)重重滾動,隨即偏過頭去,溫熱的呼吸噴在她掌心,帶著某種危險的氣息。
見沈卿沒有動靜,西妃輕輕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門。
腳步聲漸行漸遠。
“現(xiàn)在可以解釋了?”笛飛聲的聲音染上些許沙啞。
沈卿抽回手,坐起身道:“我若是不給你下毒,你身旁的姑娘如何親到你?!彼⑽櫭迹滩蛔”г沟溃骸霸缇驼f讓你不要來,你偏要來……”
“說明白點?!钡扬w聲打斷道。
沈卿嘆了口氣,解釋道:“姑娘們的唇脂中,有阿芙蓉的味道,而漫山紅上那道名為春深不知處的魚湯中加了白芷和當歸……”
“麻沸散?”笛飛聲瞬間反應過來,“可你為何要幫她們?”
沈卿沒有回答,只道:“你跟我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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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拽著笛飛聲隱入瞰云峰的陰影時,紅葉簌簌落在兩人肩頭。
鐵鏈攪動聲音不絕。
抬頭看,一名女子站在一個藤籃上緩緩往峰頂升去。
而下方,慕容腰與眾女子圍在一個巨大轉(zhuǎn)盤處,眾人皆是雙手緊緊握住轉(zhuǎn)盤上的把手,用力推動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堅毅。
不時還有女子從遠處匆匆趕來,默默加入其中,盡管雙手被粗糙的轉(zhuǎn)盤磨得鮮血淋漓,可依舊沒有一人退縮。
笛飛聲的眸子顫了顫,“她們?yōu)楹巍?/p>
“她們在自救?!鄙蚯涿蛄嗣虼?,眼中閃過不忍,“笛大盟主既已恢復了武功,不若便幫個忙吧?!?/p>
笛飛聲沉默片刻后,運起內(nèi)力,朝著轉(zhuǎn)盤打去。
轉(zhuǎn)盤上的鐵鏈正是傳動藤籃的動力,隨著笛飛聲的動作,半空中藤籃上升速度陡然加快。
很快,“咔嚓”一聲,藤籃穩(wěn)穩(wěn)停在了峰頂。
“笛大盟主不是想知道原因么?”沈卿看向瞰云峰頂,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上去看看便知道了?!?/p>